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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亲密朋友长臂猴 |
作者:何建明 文章来源:中国环境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7/4/26 11:26:23 文章录入:ahaoxie 责任编辑:ahaoxi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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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许不会相信,一个人的属相在许多时候与自然界中的动物有种天然的生命联系。我属猴,天性里有猴性,也就是家人常挖苦我的“一辈子猴头猴脑”、“干什么都不安分守己”。我们印象中的猴,聪敏好动。可爱时,你真想抱抱它;可气时,就想狠狠踢它几脚。 我认识我的亲密朋友是在一个特殊的时候。那时我在部队工作,在南方密林的前方战场当一名战地记者。战争有时并非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每时每刻都在刀对刀、枪对枪的对峙。有一天我们正在为一些事争论时,突然“猫耳洞”外面一阵动静。 “有人!”放哨的战士立即警惕地报告。我们迅速持枪进入阵地……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敌方侵犯的行动。倒是不一会儿,敌方阵地上“叮哐”乱响起来,而且不时能听到生硬的“谢谢”两字。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战士眼尖,说他们把我们的一桶食品偷走了!管食物的班长回头一数说:“真是啊,少了一桶压缩饼干。” 可是谁偷走的呢?如果是敌方派人过来偷走的,这问题就比较严重了:我方竟然没发现敌方入侵行动,其后果十分危险啊!假如敌方再度偷袭,我军不是大有可能人亡阵地丢吗?这让阵地上的我方官兵立即高度警惕,马上开始行动起来,搜寻阵地上任何一丝的防守破绽。但最后始终没有发现我们在防守上的漏洞,倒是有人发现了一个情况:在我们的“猫耳洞”口一直往前延伸着一串形似小孩的足印。有经验的云南籍战士瓦西说,这是猴子的脚印。 “这么说是猴子帮助敌方来抢食了?!”连长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随即又说:“既然这样,我们也少了一份风险,每天我们在洞口放些盒装的食品,让猴爷带给阵地那边的饿鬼吧,也省得我们冒风险。”从此以后,我们每天把多余或者特意省下的一些食品放在洞口,然后大伙躲在洞内的一个隐蔽处,看猴子前来取物。 哈,原来是一只长臂猴呀!我们太兴奋了!一则这“战地运输队长”竟然是猴子,二则它还是只有在云南等极少地区才有的珍稀动物。云南籍战士瓦西说,这种长臂猴即便像他这样的云南人也不是常能看到的。它们通常生活在1500米以下的热带雨林地区,而且一般总有一对成年猴和2~3只不同年龄的子女猴组成一个群体出现。平时取食野果、树芽、嫩叶和花草,特别喜欢食榕树果实,也吃昆虫。瓦西还说,长臂猴十分可爱,常喜欢鸣叫,尤其是在清晨太阳初升时,先有成年猴鸣叫,最后是全体猴群共鸣,声音悦耳,数里路都能听到。“为什么我们见了猴,却没有听到它们鸣叫呢?”我问瓦西。“是战争害得它们妻离子散了……” 瓦西的话让我们沉默。 我们明白了这只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长臂猴一定是失去亲人的“孤独者”。这让我们对它特别产生怜悯之情。“为了表达我们对‘孤独者’的尊重,我提议选派一名同志专门负责对猴子的保护和协防……”连长有了一个特别的建议。于是立即得到全体官兵的支持,大家争先恐后地要求充当长臂猴的“保护神”。 “连长,你们的战事紧张,加上我又是属猴的,保护这个朋友的事就交给我吧!”也许看到战友们谁也争不赢的份上,我向连长请缨道。 “好,何干事是属猴,他接这个任务得天独厚!就这么定了!”连长发话,我太高兴了。从那天起,我除了战地采访外,便多了一份特别的任务:观察长臂猴的行动…… 小家伙太可爱了:五六十厘米的体长,肩宽臀小,没有尾,直立时两臂可触地。它的体毛是灰棕黄色,头顶部则是黑褐色。瓦西说这叫黑冠长臂猴,它的同伴中还有白颊长臂猴和白掌长臂猴、白眉长臂猴。现在我的这位“孤独者”似乎开始对我们熟悉起来,它能准确地把我们有意放在洞口的盒装食品偷走后送往对方的阵地。这也让我方明白了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小家伙,它已经跟敌方的人混得不一般。而它在承担“战地使者”过程中的表现似乎也让双方都很满意,只是我弄不大明白它为什么如此“听话”。比如它一旦从我方阵地取到食物后,先闻几下后,并不主动拆开偷吃,倒总是迅速地拖回到敌方阵地去——看得出它对主人特别忠诚。但主人对它并不友好。每回小家伙偷走食物后总要回头再守在我们的洞穴口,似乎在等待我们给它新的食物。 “贪得无厌!”有人这样辱骂它。 但我觉其可怜,于是每每此时,我总把自己的那一份食品留出一些给小家伙吃。十分懂事的小家伙一旦获得属于自己的食物后,会兴奋地鸣叫几下后迅速逃离现场,不知躲到哪儿美餐去了…… 如此十余天后的一个傍晚,战友们为我举行了一个战地的“生日晚会”。“猴哥”——战友们这一晚上都这么叫我,“你唱个歌吧!”大家起哄说。 “好吧,我唱个‘队伍要出发……’”我扬起嗓门,开始唱起大家熟悉的那首歌。唱着唱着,突然听到洞穴外一阵高过一阵的啼叫声。“快听快听,猴哥的弟弟也来给它哥哥祝寿来啦!”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瓦西大声嚷嚷道。 可不,我的猴兄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们的“猫耳洞”前在“哇哇”啼鸣着……那一刻,我感到特别幸福,因为这是我最难忘的生日——人是从猴变过来的,我们的祖先朋友能为我这个双足直立的“猴友”歌唱,谁能有这样的福份? 在这之后的一段战地生活中,我与猴兄弟亲密无间,它甚至经常光顾我们的“猫耳洞”,与我握手亲近。战友们对它也格外的友善,把好吃的都留给它……正当我与不再是“孤独者”的猴友难舍难分时,部队接到上级命令要撤出阵地,回内地的老部队。临走的那一天,我们都感到很惆怅,尤其是我,更舍不得那只已经与我成为亲密朋友的长臂猴。我知道,当敌我双方一旦从阵地撤出后,它将再次成为“孤独者”,而那时它将很惨,因为留给它的除了光秃的山头,便是硝烟烧焦的残枝碎石…… “我想把它带走。”临撤阵地前,我向连长请求道。连长摇头,说这不可能,部队首长知道后会麻烦的。无奈,我只得与亲密朋友永别了。也许长臂猴知道这种分别的后果,所以在我们的战车离开阵地的那一刻,它突然拼命地朝我们奔赶过来,一直到气喘得跑不动。 再见了朋友!再见了长臂猴! 再见了朋友!再见了好兄弟! “快看快看,它在向我们挥手告别呢!”在战车即将拐弯时,瓦西高喊道。我和战友回首眺望,只见我的亲密朋友——那只与我们朝夕相处的长臂猴正站在山岗上举着它那长长的右臂在向我们不停地挥动着…… 看到这一景,我和战友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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