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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写作
作者:刘效仁  文章来源:中国环境报2006-04-20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4/24 10:19:06  文章录入:ahaoxie  责任编辑:ahaoxie

  自认为是“从装满牛的车厢跳出来的那一个,是冲断缰绳跑掉的那一个,是挣脱屠刀昂着鲜红的血脖子远走他乡的那一个”的刘亮程,即使逃到都市,也根本不能忘怀他的那一个“另类”的世界:一个有着衰老的狗,草根底下的虫子,耕了一辈子的牛,一只没有了同类的鸟组成的自然;一个有着把人刮歪把气味刮走的风,几朵跑到荒无人烟的南梁下雨的云以及那些落地悄无声息的雪组成的自然;一个没有复仇谋杀或者圈套,没有钱财生计官场争斗腐败堕落的自然。

  刘亮程用他自然的笔触诠释着他灌注着生命的自然,使散文有了一些朴素旷远洗尽铅华的文字;自然,同时也诠释他三十几年的生命,从而使生命有了一种超越世俗的美丽和尊严。我把这种写作称为“自然的写作”。

  自然,一种远离了人们的世界,一个甚至正从我们心中淡化出去的世界,往往为散文家所不屑的世界,却成了刘亮程的“宝葫芦”。因为身为农民的刘亮程,自然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生命的本源,所以被自然淹没的他不能逃避的就是自然的本真,清纯得有点儿原始有点儿苦涩。他仔细分辨着被风很久以前刮走的自家榆树上的一片树叶,他在绿草中睡一觉做一个好梦,他对草儿微笑把一滩草都惹笑,在微风中笑得前仰后合。他关注着一只八条腿的小虫会不会一头栽下去,他怜悯一只蚂蚁背着比它大二十倍的干虫过不了那个坎,结果帮了忙却不被领情。他把一棵弯树拴在邻近的一棵树上,使这棵胡杨既挺拔又壮实,而拉它的树却变歪了。

  当然他也关切着人的生死命运。他能条分缕析出住在村东头的人与村西头的人的细致区别,那些村东头的人吮吸着一天的头茬子鲜嫩洁净的阳光而悍劲阳刚,因为光线的质量直接决定着人的内心及前途的光亮程度。他不相信一个早晨还喝过他热茶的人第二天会冻死,他的生命里肯定还深藏着一点温暖。他把那些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农民写的从容淡定,从不因贫穷而自卑,也不靠夸张贫穷来标榜对财富的蔑视。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还给了自然,包括生命的关注感性体验。因为自然给了他丰富的养料,给了他启悟,给了他敏锐细腻的情感,给了他立足成长的稳实的土地。风让他感悟到,风从不同方向来,人和草木往哪边斜不由自主。能做到的只是在每一场风后,把自己扶直。

  “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任何一粒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对于这样的自然,刘亮程只能用朴素的笔去为自然造像。

  自然,正在人们的算计下走向毁灭,自然的写作同样成了一种濒临灭绝的动物,而拯救自然拯救我们自己却并不是哪一个的事情,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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