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主要成为电视台把观众出售给广告客户的一个媒体”。“电视时间的出售是以收视率的高低来定价码的”。——罗伯特·C·艾伦《重组话语频道》(P37)
摄像机拍摄的影像被编辑之后,经由传输系统发送到千家万户,在可以窥视的影像屏幕内,影像在流动中展现了远处的人与事物,它直接伸入到我们的客厅、卧室,电视影像还出现在公共场所,电视好像无孔不入。它们占居了我们每天很多小时观看的时间。我们既能沉浸其中,又能在现实中从事其它事务性的活动。它不同于剧场和影院屏幕与舞台,它直接伴随我们每天的生活。生活在屏幕或舞台化的现实时空里,人们感受美的存在形式与内容发生变化,电视影像它侵入了我们日常生活的进程,也干预了我们生活的多种可能形态。由于流动中画面多采多姿,被悬挂在那里,成为我们随时都可能进入的审美时空,它成为我们话语和情感交流中的一个中介,又是我们人类生活另一种艺术生活的存在。
观看电视是每一个人生活中不能回避的现实境遇。我们不是为学习而进入影视世界,而是纯粹为了打发闲暇的时间,或者为纯粹感官的娱乐,观看电视已经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将自己安置在电视的空间中,享有沉浸与快乐,审美与趣味,忘却苦恼与真实生活的一种麻木选择。社会电视文化工业给我们创造了一种不出家门,就能进入到另一个类似小说和戏剧、电影等艺术形态的审美需要的空间。
大众化的电视观看方式,已经深入到生活各式各样的角落,人们从中受到其观念、时尚和思想观念的冲击,个人价值判断受到电视的影响……它同时也不断的接受电视审美的意识形态影响。一个人可以孤独的存在这个世界上,但却难以逃离或拒绝电视的观看。电视成为大众话语的传播渠道,也是公众审美情趣存在的一个客观事实。
人们不仅仅是为观看电视而活着,可是,观看电视却占用了人们大部分的生活时间。人类将生命的用四分之一的时间,沉浸电视影像生活之中,这已经成了现代社会人们基本的生活方式。
电视何以能够如此强大态势征服人类的精神审美生活?图像变化和组接的画面,诱惑或连接着我们幻想和思绪的跳跃;当摄像直接同步报导远方正在发生的事件时,我们又如同在近旁观看或亲历这样一种生活。虚构与真实在镜头中交替的出现,改变了我们的审美经验以及对社会的真实事件的判断。我们置身于这个世界的宏大空间中,却能够感受到那个过去不曾可能进入或知道的世界。
人类的视域在电视空间中扩展了,既沉浸其中又关注身外之事的能力被强化了。知识竞赛、体育比赛、战争场面、历史进程、各国首脑的政治活动以及政治事件和自然灾害、飞入太空、潜入海底……生命的感受形态何曾如此的扩展而真实。我们存在的世界,正在电视的时代中成为我们认知的一个部分,它们构成了我们思想、情感关注的热点。
在没有电视之前,我们活得孤陋寡闻,如今,电视意识正在悄然的改变着我们的心态。距离的空阔却产生了冷漠,多元、多样的选择却更多的人们陷入不确定性之中。在电视创造的话语中我们的发生僵化的思维定势,观看将我们改造成为一个电视的动物。我们除了观看之外还能干什么呢?电视话语空间中的美学除了画面、音迹和构图、组接、跳跃、连接的影像流失之外,它还强制的改变了我们审美的习惯和意识。散文、诗歌的电视,戏剧电视、舞蹈电视,电视综合叙述方式的存在——重新整合其它艺术形式,也消解了传统艺术中培养起来的审美理念。
在流动的影像中我们几乎不能停顿片刻,去沉思我们观看中的画面流逝;一种不间断的流动造成的话语、图像和音迹立体效果,正在重组我们的审美心态和体验习惯。在观看的切换中我们的意识心理也随之流动。在审美的破碎中我们感知到影像播完之后的空寂,还有紧接而来的广告片的强度的轰击。我们不仅被阻断插播的广告片后,也被叙述的破碎而拽入到空茫境地。这就是电视审美中的困境:我们不能停留的沉思和感悟,瞬间的美带走了我们多少内心世界中流动的激情和快感……
电视话语空间中的审美是纯粹功利的,它以广告做为其它节目制作的赞助商;贴近流动的观赏是没有距离的,震憾的效果就是在节目之后,广告紧接而来。它还可能制造深度沉浸,在完全进入剧情的体验时,我们有时会忘却痛苦的现实。既沉浸于乏味的剧情,又必需要不断接受它的浮浅。在电视中审美的碎片飘忽不定,这种新颖的审美行为正在解构传统的观看和欣赏心理,歌唱、舞蹈、雕塑、摄影、剧院、小说、诗歌、戏剧……一切在专业区分和互动中的传统艺术形式和审美开始变化。电视将用综合的形式去使审美的单一化,强制让艺术的审美走向乏味和空洞,由于人们更多的观看电视受其传播中审美影响,给传统的艺术多样审美带来危险的变异。
电视的工业化技术在推动经济的发展,数码技术在处理比特的信息和影像,电视媒体对商业广告黄色时段的竞价拍卖,商品的广告与实际销售利润,决定了观众的观看时间被电视台出卖的程度。政治的意识形态与商业化炒作联手和共谋,正在影响人们的观念、态度、立场和视觉选择,经过商业文化和政治意识形态重塑的社会,改变人们的观念、价值和审美情趣……在电视中观望或观看的人们,悄然的被电视所俘虏而陷入困惑的人类,在一个夹缝中选择自己的世界——他们怎么可以忘却外部世界的痛苦与审美变异?
电视观看者的立场或观贪被利用,只有经过如此的分析才能从中看到:电视正在愚弄人类,同时也在构造人类。当我们从夹缝中看到电视审美空间狭隘时,我们荒诞的观看行为正在被政治和经济操纵。文化艺术本该是人性化的电视基本传播形态,可是在多种力量重塑的电视空间中,人的审美力量正在被解构。破碎的审美感受成为碎片在飞散,我们已经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自我。
这可能就是我对电视的悲哀,那些支撑电视的强力从来都不是审美的,而是政治和经济的操纵。它们的险恶目的扭曲着电视话语空间的美学——个人只是被动的观看者,何以能够改变自己的审美选择,我们注定要在这个时代遭遇到电视审美的悲剧。这就是电视作为一种审美存在的可能选择结局。观看电视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它是当代社会文化观念形成的重要来源。在电视意识日益强大的浸透中,日常生活的感受性正在被电视单一美学方式的影响和解构。人类其它艺术生活复杂而有趣的形式,被电视彻底消解了。人成为电视的幼儿,时间雇佣电视看护人类精神的全部生活。
生活的虚拟在我们的选择充当真实的事实,它引诱我们,它关照我们,它给我们电视的美学意识形态强制——我们安然的接受这种观看电视意识形态化控制,也满足了人类的偷窥欲望的无限增长。我们在幸福的观看中流失自己宝贵的时间,获得一种单向度的快感和审美。
电视技术和电视制作人,正在为我们建构一个观看的影像世界,传递着他们经过选择、剪辑和编织文化观念、政治意识和经济理念。在文化空间的意识形态中,电视媒体较之平面媒体有更多的特性,立体、多元、多样、时效的同步和逼真以及精制的制作和完美的配音与音乐,它的沉浸性使生命的感受性达到和谐和共居;这又是其它艺术形式不具有的特点。
电视中流动的画面、图像和音迹,影响着人的价值判断和审美,恰好是从人们日常观看电视的时间加以说明。人将自己交给电视,电视对其进行精神的按摩;时间越来越长,人孤独的面对着屏幕上闪烁和流失的画面,就愈来愈孤独的面对自己。最终失去了寻找生命中确定的意义,就这样人们被消解在电视安适的虚幻的场景中将自我忘却,生活现实的境遇在电视的关怀中被彻底消度。人类最终完成了对电视的依赖、相信、守望,电视成为生命中相依的伙伴,在电视的时光中人愈来愈离心灵更远,这是电视美学的一个不能解决的终极意义和价值的矛盾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