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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冈底斯的一千零一夜 |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21CN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8/2/20 15:40:26 文章录入:ahaoxie 责任编辑:ahaoxi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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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西给我们当背夫纯属偶然。动身去转山的头天,我们早就找好的背夫,说好转山当天早七点出发。一直到七点半,这时候有人说背夫昨晚喝酒喝多了,现在还爬不起来呢。这样,任老师帮我们找来了扎西和他的表姐卓玛。小伙子二话不说,背起包就走。 天蒙蒙亮,一路西行出了塔钦,山路上,塔钦藏医学校的学生们拿着书本散落在山坡的羊肠小道上,在温习功课。被惊醒的野狗开始吠叫。狗儿们开始在我们身后起了内讧,拉帮结派,相互间厮咬起来(后来才明白这种厮咬竟是为了“争夺”我们这一行人)。 天空被一层一层的云遮叠着,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那么广远的荒原之上,竟四面八方卷着云朵,东南玛旁雍错后纳木那尼的一排雪峰完全隐入云层中。拉昂措西南那一排黑黝黝的山峰因为总是笼罩着一层乌色的云烟,我戏称为“乌云发动机”,此时这连天的乌云看着就仿佛从此山中喷薄而出一般。我担心今天是不会看到岗仁波齐的峰顶了。 到大金的时候,雨借着风势横在了脸上。藏语“大金”其实也就是“塔钦”(发音应为“塔尔钦”),意为“大经幡”,藏族人也称为“色尔雄”。这里每年藏历四月十五萨噶达瓦节(纪念释迦牟尼的节日)这一天,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在这里举行竖经幡的仪式。被称为“大金”的那一根经幡高有二三十米,挂满了五色的风马与白色哈达,从经幡向四周辐射出伞状的经幡,组成了经幡塔。这里是转山路真正的走起点。在转山路的另一头,也就是绕着岗仁波齐走完一圈,重新靠近塔钦的寺方,有一个小经幡,人们称之为“塔尔琼”,是转山路的终点。 大经幡后方的山崖远看十分规整,上面是著名的“天葬台”。从这里继续向前,穿过拉曲峡谷,就到曲古寺了。 印度香客 沿途时不时会有两顶帐蓬,提供食宿,而所谓饮食无非是酥油茶、糌粑和方便面。我们正一边喝茶一边吃糌粑,帐篷外来了一支牦牛驮队,接下来是一支印度香客的人马大队。香客们都穿着有SAMRAT旅游探险公司标志的橘黄色防风外套,女人们露出里面的纱丽,甚是多彩。 印度香客围坐在帐蓬外面的空地上休息,他们多数体态丰腴,面色苍白,高山反应的症状从脸上就可以看到。印度大多数地区海拔较低,因而来到西藏阿里就是一次对体能的挑战,何况印度香客来阿里的目的就是转神山,途中要翻越海拔5600多米的卓玛拉山口,听说不少香客就死在转山的途中。 SAMRAT公司在给顾客的建议中提到:“……至少需提前两周锻炼身体,每天跑步不少于两个钟头……” 我和马辛德拉先生攀谈起来。他说,他们是印度教的信徒,一行人从孟买经中尼樟木口岸入境来到神山,仅路上就花了十四天时间。问起印度教中如何看待神山,马辛德拉先生说,在印度,人们对凯拉斯神山(Mt. KAILASH)的崇拜有着久远的历史,在古印度伟大的史诗《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中就已经提到了神山的大名。由此推测,凯拉斯神山(岗仁波齐)一定在另一个纪元、另一个古文明中就是圣地了。 马辛德拉先生接着说,印度教徒认为凯拉斯神山是大神湿婆(Shiva)的住所。在印度教义中,湿婆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混合体,他曾经是瑜珈行者之王,后来却放弃了苦行,他同样是密教的宗师,在它深奥的教义中,将性力作为精神领悟的完美方式。传说湿婆住在凯拉斯神山之巅,实践苦修,并吸食着大麻,与他的妻子女神帕瓦蒂(Parvati)一同分享快乐。转山路上,翻过卓玛拉山后,有一个湖,印度教信徒认为那就是女神帕瓦蒂沐浴的地方。 马辛德拉先生高兴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来朝拜凯拉斯神山。印度教信徒认为能穿越险山峻岭来到湿婆的住所朝拜,将会帮助人们从无知与迷妄中解脱出来。过去,每年能来神山的人都是有限制的,在十来万申请人中只有不到一千人能来到这里,近几年随着中印两国关系的修好,渐渐放宽限额。“能来凯拉斯转山,我真是太幸运了!” 马辛德拉先生说。 印度香客中,除了年轻人,多数都要骑马,这样转山要花三天时间。同行者有一位白发银须的老者,身着黄色的长袍,有点像我在印度看到的婆罗门祭司的装扮。就问马辛德拉先生,原来老者是一位十分虔诚的印度教信徒,一生中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付奉他的神,并给神献过大量的“PUJA(供养,如鲜花和蜜等)”,因而大家都十分敬重他。 职业转山狗 在帐篷休息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直跟着我们的一条灰白色的狗也趴在帐篷外面。等我们喝足茶上路的时候,它又时前时后地跟了过来。 印度香客的队伍在我们之后也出发了,也有七八条狗时前时后地跟着。这些狗就是在塔钦西侧的山路上厮咬争斗的那些狗,嘶咬的结果是这些“胜利者”享有跟随一批朝圣者的权利,漫漫长路,香客们总是会施舍它们些食物,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些“职业化”的“转山狗”。 路上偶尔能看到憨态可掬的旱獭(藏族人称之为“雪猪”),个个吃得圆滚滚。捧着前爪,抻长脖子,远远地把我们打量。这个时候,跟着我们的那条狗就会猛地冲过去,旱獭不慌不忙,待狗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才一个回身,就钻回地洞里去了。 到了当天的宿营地——哲热普寺后,跟着我们的这条狗和本地的“地头蛇”。这群本地野狗盘踞在哲热普周边,见到外来的狗后,立即联合起来,一阵围追堵截,只听得外面阵阵犬吠,从塔钦跟来的狗东躲西藏,我们正担心会被咬个半死,不想此狗最终倒地认输,“地头蛇”旋即收手,塔钦狗就这么“入了伙”。 这群重组后的“职业转山狗队”第二天一直跟随我们,直到翻过卓玛拉山后才没了踪影。 背夫扎西 休息的时候,我和扎西攀谈起来。 今年扎西转山已经有十几次了,都是帮游客背包。和大部分背夫一样,扎西并不是塔钦本地人,他的老家在日喀则昂仁县,今年和表姐一起来塔钦,租了任老师隔壁的房子,开起茶馆,生意却不怎么样,还不如扎西当背夫赚的钱多呢。所以他们决定背完这一趟就放弃茶馆的生意,在冬天来临前回老家日喀则去。 后来我跟塔钦村委会的顿珠老人了解了许多关于背夫的事情。68岁的顿珠生在塔钦长在塔钦,自打17岁起,就开始当背夫,到现在,岗仁波齐已经转了170多圈。顿珠拉说,在塔钦当背夫的有很多都是从外面来的,四川康区、西藏日喀则的人都有。他们在朝圣转山的同时,“顺便”当当背夫。塔钦村里对登记在册的背夫实施轮班制,每个当班的背夫收十元的管理费。对于驮运物资的牦牛和马匹,则实行抽签制,每天晚上七点半在老商业街的村委会大院里抽签。所以每天这个时候,牦牛和马的主人就都守在大院里,场面很热闹。一般印度香客和上了岁数的外国游客租马的多些。 扎西并没有登记在册,他是靠任老师这样的熟人引荐,所以不需要给村委会缴纳管理费。小伙子今年才二十出头,生性腼腆,但十分注重礼节,进出门一定是让我们先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村委会对背夫们进行了培训,一问才知道没有,扎西的礼节是从小在家乡就形成的。 扎西脚快,虽然背的大包要比我的重十倍,走起来还是常常把我们远远落在后面。不过,因为我请扎西给我讲讲沿途的佛教徒认定的“圣迹”,所以每到一处这样的地方,他必定会在那里等我们,直到给我们讲完,确认我听明白了,才重新背起包上路。 哲热普寺下面有一个小旅馆,我们就住在那里。这里是观看神山北面的最佳地点。遗憾的是连天的阴雨,岗仁波齐的山顶隐在一片灰白的雨雾中。在哲热普寺,我们遇到了洛桑顿珠老人,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转了五十一圈了。听他讲进往事,讲讲转山路上的事情,正好消磨这无奈的时光。 “我去过北京,当过干部,也去四川和重庆,现在回到的草原,我是牧民了。”洛桑顿珠的开场白尽显沧桑。 今年69岁的洛桑顿珠来自阿里革吉县。1959年,洛桑还在年少的时候,被政府选送去北京学习了三年。听说我们来自北京,洛桑拉很兴奋地跟我们谈起起礼士路和复兴门这些地方。1962年,洛桑被调回来在县里当干部。“我后来找了个媳妇是牧民,所以就回到了草原。” 洛桑说. 这一次,洛桑拉是送12岁的小儿子来哲热普寺出家的,他的家就在岗底斯山北侧的狮泉河源,从哲热普寺后面的山沟进去,翻过山,沿山泉找到狮泉河源,走出河谷,就到了牧场上。这样要走两天。 洛桑拉说,从哲热普寺到卓玛拉山,是转山路上最艰难的一段,卓玛拉山的海拔接近5700米,一旦下雪,就会变得异常危险。一过十月,大雪就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几乎没什么转山的人了。 次日我们一早从哲热普寺出发,晚上天黑了才回到塔钦。洛桑顿珠因为关节炎发作,又在哲热普寺耽误了一天。不过老爷子第三天一早动身,下午就已经在塔钦的街上闲逛了,比我们要快上六七个钟头。难怪大多数藏族人一天就能转一圈。 也许是因为离神山如此之近,洛桑拉时不时地来转转山,转山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次在岗底斯群山间的散步。对神山一带的佛教圣迹,洛桑拉闭着眼也能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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