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徙步梅里雪山:寻找我心中的天堂
Eedu.org.cn 作者:梨花遍地…    文章来源:21CN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8-25
 

    —— 给Stella。六年前的八月夏天,是你把我带进云南。那时我们还是莽撞少年。从此背起行囊,执迷不倦。

  —— 给丹。我一个人走了那么多的路,无人陪伴。你欠我的旅程,你要努力的还。

  分开旅行

  这次为什么要去梅里?不是因为游记论坛上铺天盖地的“不去天堂,就去雨崩!”;也并非指望目睹日照金山刹那真颜而搏得鸿运当头。

  只想还一个心愿。

  那一年,在中甸,清晨睡眼惺忪的汽车站,Stella回头看着我,“没有去德钦的票了。去不成梅里了。不如 ......我们去哈巴雪山吧?”

  那一年,懵懂的我点点头,随即踏上另一条陌生的路。与梅里,轻轻的擦肩。

  转眼六年。你我不再是穿着单薄衣裳翻越雪山把头顶的太阳帽摘下来装瓜子壳的小姑娘。可是梅里,依然是我们想去的地方。

  6月21日星期六

  农历夏至。宜出行。我还是坐那趟火车。广州——昆明。K365次。看看书睡睡觉,昆明就到了。

  立刻去南坝路的汽车新南站买了明天开往德钦的长途车票(0871-3553576,¥234元),然后投宿篆塘路的昆明大脚氏国际青年旅舍(0871-4103777,¥30元/床位)。24小时热水澡,雪白床铺,储物柜,床头灯,穿衣镜,干净细心,感觉不错。有过客在旅店的墙壁上写道:The only thing permanent in life is change。人生唯有变化是永恒。

  在昆明,吃得最多的就是过桥米线。吃饱后到超市买了三本彩绘拼音注释的儿童读物:《唐诗三百首》、《伊索寓言》、《成语故事》。在这里顺便感谢提供信息的游记作者石狐狸,让我们可以把孩子们需要的东西带进雨崩村小学。

  昆明一日,蛮喜欢这个城市。除了它的交通堵塞。它是许多人撤离都市逃避现实的起点站。我们纷纷从这里出发,奔向更干燥更爽朗距离阳光更近距离海平面更高的地方。

  6月23日星期一

  原本下午5点发车。一直拖延。说是要装货。后来又说超载了一个人,要赶去另一辆车。司机耐心说服大家发扬风格,众民工指着我调侃道:“就让小妹妹下去嘛,反正她是一个人。我们都是一起的,不要拆散我们嘛。”司机瞧了我一眼:“小妹妹不会下去的。你们问她愿不愿意嘛。”我马上扭头闭眼装傻听不见。顺手发了条短信给老陈:“全车只有两个女的。一个游客都无。前途未卜。记住汽车站的电话和我的长途车班次吖!”老陈立即回复:“明天中午前如果收不到你的平安短信,我就杀人放火啦!”

  下午6点半终于开动。逐渐告别天阴阴的昆明城。我也逐渐昏昏睡去。当天夜里经过大理,翌日清晨抵达中甸。

    6月24日星期二

  晕车。在奔子栏(后来才知道它的名字)空腹吐了一地。翻越白马雪山垭口的时候,除了头有点紧,也都还好。下午两点到了德钦县城,总共20个小时。我已记不清是第几次发誓再不坐这种长途卧铺汽车了。

  想找人拼车一起从县城去飞来寺。也许是淡季,最终只得独行(¥30元/车,20分钟)。

  下车的时候,藏族女司机指着烟雾弥漫中突然呈现的山峰告诉我:“梅里雪山。”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说:“就是那个最高的吗?是不是卡瓦格博?”也不知她听懂我的话没有。

  背着不算太沉的背囊,在飞来寺的客栈一条街选择了“归去来”。(¥20元/床位)。因为严重缺水,所以洗澡要另加10元。

  我暂且不顾饥饿,一头冲进浴室,热气氤氲之中洗去一路风尘。记得那年也是坐夜班车从昆明去丽江,到了四方街赵文龙家的客栈,我们边洗热水澡边哇哇叫唤“好幸福吖”......虽然那热水没过几分钟就变成了冷水......呵呵。

  我脸上正敷着面膜,(原谅我在此情此景还要坚持小小的腐败行径。皆因某位女前辈曾教导:“女人吖,即使蓬头乱发,亦要不掩国色!”)一个约莫四、五岁的扎两只羊角小辫的藏族小姑娘咚咚爬上了我客栈的木楼梯,偷偷瞄了我几眼,然后嘻嘻一笑:“僵尸!”

  我乐了:“你怎么知道我像‘僵尸’吖?”“因为你的面膜是白色的!”“你怎么知道这是面膜吖?”“因为我妈妈也做过!”

  藏族小丫头的汉语非常好。她还没上学,却能交流自如。

  我抱着她。圆圆小脸,甜甜酒窝,天使笑颜。我们身后是云雾渐散清晰可见的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和秀美的女神峰缅茨姆。时间是2008年,6月24日,17:35。那一刻,阳光灿烂。

  晚上跟两个偶遇的女孩在“梅里往事”喝咖啡吃饭。本打算跟她俩共进雨崩。可是一个要赶回中甸,另一个准备租马进山。在这淡季,想在身旁找出个同道之人似乎有点难。

  无奈,转头看见有三男一女四个老外也在用餐。上前问他们明天是否打算去雨崩。我知道老外是绝对要徒步的。他们兴致昂然的欢迎我的加入。大家约定明晨6:30集中。

  晚上八点的阳光依然很好。我们都看见了淡淡的日落金山。

  怎料半夜倾盆大雨。整个“归去来”的一、二楼就只我一个住客。山风呼呼的刮说不害怕那绝对是自欺欺人。而我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跟四个老外徒步进山,如果大家体力悬殊太大,他们不发扬白求恩精神,把我甩在半路咋办呢?我可是典型的精神可嘉,体力不济吖。初中开始体育基本没及格过的......胡思乱想中,一夜过去。

    6月25日星期三

  雨一直下。我索性一口气睡到九点。然后慢悠悠下楼吃早餐。居然碰见昨天四老外其中之一。我马上道歉说因为天气原因所以计划被迫取消。他笑笑说他们也这样认为,所以一早来找我,可惜没找着。我心里蛮愧疚的,感觉失信于人一样。跟他约定明天出发,风雨无阻。然后他在小客厅专心致志看他的动画片,我边喝粥边盘算今天怎么混。

  天色似乎开始放晴。我挂着我的NIKON沿着山路四处逛。不觉走到飞来寺。这飞来寺是有来头的,传说与拉萨大昭寺供奉的大唐文成公主入藏嫁妆释迦牟尼12岁等身金像有关。而这段典故是德钦县教育局一位藏族大叔告诉我的。只可惜当时我正晕车,所以听得晕乎乎的。这是后话。

  逛了一圈,百无聊赖,我跑到“香巴拉”客栈,问老板:“住在你们这的三男一女四个以色列人还在吗?”老板说:“他们中午退房走了。”

  在这弹丸之地,退房走人不是入县城就是进雨崩。我顿时有被抛弃的感觉。他们不等我就出发了。失意之际,想起今早确是自己先放了他们鸽子,大家算是扯平,也只好嘟嘴作罢。

  恰巧昨天那个羊角辫藏族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又来找我玩,我就陪她疯。她把我带到她家,不远处的简易铁皮房子。估计她父母是在附近施工干活的藏民。小丫头着实憨趣可爱,很大方的把她自己喜欢的糖果塞进我的嘴里。

  牵着她小小的软软的手眯着眼走在寂寞高原,宁静的夏天。

  下午两点左右,我坐在“归去来”的餐吧里望着窗外的雪山凝神发呆。突然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俩老外。我窃喜,奔出,招手:“你们......不是进雨崩了吗?”“是。我们走了一段。觉得有点危险,就返回了。另外两个同伴继续前进。”“那咱们明天一起出发吧。明天天气应该会好些。”“好啊!”

  就这样,我们再次约定,明晨6:30集中。我不知道他们怎样,我只知道这次我是真的风雨无阻。

  那天还认识了三位新朋友。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两个漂亮的湘妹子,慢慢和灿。加上半途撤下来的以色列老外,我们总共是6人。联系好同租一辆车从飞来寺到西当温泉,似乎万事俱备了。

  晚上在“香巴拉”隔壁的“实惠小吃”晚餐。老板娘手艺不错,吃得很香。

  半夜又下起雨来。而我的决定,总会坚持到底。哪怕一意孤行。

    6月26日星期四

  风雨无阻

  清晨醒来。梳洗完毕顺便叫那三个同行伙伴起床。男孩还在睡,我性子急一脚踢门。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客栈小妹卓玛告诉我:“刚才老外来找过你。”我知道事情又有变数。果然,稍后,以色列男披着一块毛毯哆嗦着跑过来了,说:“实在抱歉,我的女同伴今天觉得很不舒服,我们可能要回中甸,不能去雨崩了。”我点点头深表理解。在路上,因为女孩不舒服而愿意陪她原路返回的男人,比只顾自己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的男人要可爱得多。

  继续埋头吃早餐。昨天认识的高个男孩一行三人也下来了。男孩脸色颓废,我心中一沉。他开口了:“你真的想好了要去雨崩吗?在下雨啊!”我没答话。他接着唠叨开了。我顿时失去耐心,打断他:“我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会包车到西当温泉,然后自己徒步进雨崩。至于你们,请仔细考虑好,千万别勉强!”

  据说,他原本尚在犹豫,可听了我以上很呛的话之后,就彻底决定放弃了。

  有时候我也反省自身,为什么我对待男人总是不能如对待女孩一样兼容并包?整个一灭绝师太。呵呵。

  没料到的是,那两个跟他一起来的湘妹子慢慢和灿决定与我同行。我找到司机大哥,说“天气太糟,6个人有一半退出了。现在只剩我们三个女孩子。能不能便宜点?100元行吗?”司机大哥是个厚道人,点头答应了。他叫扎西品楚。

  从飞来寺到西当温泉(徒步进雨崩的起点口)车行约1个半小时。在车上还是阴晴不定,一下车立刻细雨绵绵。

  讲讲我们的装备:我们三个姑娘穿的是牛仔裤。特别是我的,用她俩的话形容,“紧身牛仔裤”。每人一件薄薄小外套。我倒是早有准备,带了一件冲锋衣,可气是假冒伪劣产品,徒步完就直接扔掉了。灿穿的是普通运动鞋,慢慢嘛,她牛,我估计她是唯一穿着平时逛街的有点小跟的休闲鞋暴雨徒步进雨崩的女孩。我的鞋也是早有准备的,穿了Gore-tex面料专业登山鞋(¥700大元),可真真气死人的是,在关键时刻左脚的鞋底居然整大块的彻底脱落了,害得我好惨,差丁点就要沦落到光脚走山路的地步(纯粹的徒步吖),这也是后话。下文再表。

  哦对了还有三根木棍。是归去来的米粒友情赞助的。非常实用!帮了大忙!

  为了保存体力,大家轻装上阵。我思虑再三,还是把睡袋留在了飞来寺(事实证明这一举措是英明D)。我手上只拎了一个布织袋子,里面有换洗衣物、食品、水、手电筒、书等等,还有两片面膜,所以也轻不到哪去。

  品楚大哥把他身上穿的皮衣脱下来,借给慢慢。同样衣衫单薄的灿穿了另一个藏族司机小伙借她的风衣。品楚见我挽着如此不专业的袋子,回到车里把他自己的背包递给我。我说不用了谢谢。他说还是拿上吧。

  是巧合吗?Stella,那年在中甸,是奶子河马店吗?那个清凉如水的夜。小峰和胖子指着我俩说,“穿成这样就想去梅里?!那是雪山知不知道?!”后来我们犹豫了五分钟,踱到他俩房门口,怯怯的说:“能不能......借你们的冲锋衣呢?”那两个萍水相逢的大男孩,犹豫五秒,相视片刻,爽快脱衣。后来,我穿着北京小峰的外套,你穿着上海胖子的长袍,身上有小峰淡淡的烟草味道,口袋里有胖子的头巾、玉坠、存折!而那两个仗义相助的男孩,连我们的全名也没来得及问!

  后来他俩穿着贴身短袖回了丽江。后来我们穿着他俩的衣裳没去成梅里而去了空寂无人的哈巴雪山。后来大家在丽江的小峰王府欢聚一堂,再后来听说小峰回了北京娶了漂亮的四川姑娘,却不知胖子如今在上海过得咋样。他俩也许早已不记得我们的傻样儿,可是我们多年后,对最初的信任和无言的帮助,依旧念念不忘。

  这一次,认真谢过司机大哥,我们三个湘妹子开始走向雨崩了。上午十点十分,天尚早,可是雨已经越下越大。

  暴雨徒步

  从海拔2650M的西当温泉,攀爬到3800M的垭口,再下至3200M的雨崩上村,正常徒步需要5.5—6小时。我们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任务了。因为雨已经大得必须戴上冲锋衣的帽子了。而没穿冲锋衣的慢慢,必须套个塑料袋在头上,因为她的太阳帽已经渗水了。

  也许是大雨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也许是三个女孩对自己任性的决定不容后退和置疑,我们几乎没感觉太多的疲惫,只是希望天能放晴。山路湿滑泥泞,好在大家都没摔跟头。我说:“我不怕摔,只怕摔下去还得费力重新爬上来。”

  雨哗哗的下。不久我的劣质冲锋衣已完全湿透了。紧身牛仔裤的水正一滴滴沿着裤脚渗进我的劣质登山鞋里,不久鞋子便迅速增肥膨胀,似乎比我身上背的背囊更加沉重!以致我每次抬脚都要一鼓作气。

  再看看她俩,情形也是大抵一样。可我们还是边走边玩,继续拍照摆POSE留念。

  途中没有遇见一个跟我们同方向徒步上山的游客。可是所有下山的人都会大声对我们喊出两个字:“加油!”。一个骑马下山的大姐对我们说了句很可爱的话:“我谨代表我和我的马,对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为了赶路,我们在到达第二茶社休息站的时候才停下脚步。那是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三个100%的落汤鸡。脱下冲锋衣用力一拧,地上水流成河。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

  感谢茶社的藏族大姐让我们换上了她的厚外套围着火炉烤了一个钟头的火。没带够换洗衣服,灿只好穿上睡裙。

  大家分着吃了点东西。然后把冰冷的湿衣服继续穿在身上,哆嗦着咬牙起程。因为不停运动才能发热驱寒,否则真受不了。

  这样几乎不中断的歇歇走走,感觉我的厚厚牛仔裤从干到湿,从湿变干,感觉我的苯苯登山鞋从轻到重,从重变轻。感觉山雨从小到大,从大变小。感觉我的呼吸从急促凌乱变得平稳习惯。依然没感觉太多的疲惫,却惊喜的发现天放晴了。那是下午两点五十分。我们三个在雨最大的时候走过了最艰难的上坡路。一路攀爬到了海拔3800M的垭口。那里有大片的经幡迎风飘扬。

  哈哈,就这样成功了大半。我们在垭口得意的合影。当然不忘记我们的三根木棍。在高原暴雨的山麓,它的功劳绝对不可磨灭。

  接下来是风景旖旎的下坡路。雨渐停,用不着负重爬山,烟雾缭绕寒山翠,一树繁花枝叶垂。在一个个不经意的拐角处,你抬抬头,便能看见淡淡云烟笼罩下的巍巍冰川。离我们那么近。梦仿佛并不远。

  想起林夕写的歌词,从未攀过雪山,所以以为,天会继续晴。

  两小时从垭口到雨崩上村的下山路。灿说,“美得无话说”。

  我们被途中遇见的灵巧的藏族小姑娘拉姆带到了她家(¥20元/床位)。她家有个漂亮勤快的姐姐格桑。那天正巧是格桑的生日。而我们走到她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十分。距离我们开始徒步,足足7个小时。

  走进雨崩

  因为天气糟糕,所以没热水洗澡。我们虽然失去了感觉“幸福”的机会,但也另有补偿。格桑为我们熬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手里捧着暖汤,脚旁烤着炉火,闻着灶台上的炒菜香,在这手机没有信号的小小村落,也是无所牵挂的人间天堂。

  格桑家已经住下了两对江浙客人。比我们早一天到。也是徒步进村。其中一对一大早去了大本营和冰湖,现在还没赶回来。另一对跟我们一块围炉闲聊,说是上午冒雨登大本营连摔了20几个跟头,半途而返。

  当时我对什么大本营冰湖神瀑之类的还没有任何概念。我只觉得就这样脏兮兮懒散散无所事事的坐着烤烤火吹吹牛已经夫复何求。

  很晚的时候冒雨登大本营的那对回来了。女孩是典型的娇俏白皙的上海姑娘。男士高高瘦瘦也说上海话,但看不出籍贯。他们很牛,没有向导自己找路上去的。明天他们中的三个沿原路返回西当温泉。只有看不出籍贯的男士独自一人走尼农线出去。

  尼农,听说它山路狭窄,一边是峭壁悬崖,一边是滚滚澜沧江。前两天有一个以色列女人掉进江里失踪了现在正组织打捞。可是也听说它风光绝色,走过它基本就不用看其他景了。

  世界是残酷的,也是公平的。我大多数是常态的,有时候也是变态的。

  我问那男人,“你一个人走吗?不带女朋友去?”

  他说,“因为我对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没精力照顾好她。我对她说,‘如果有一个人掉下去了,千万别回头,因为回头没有用。’”

  ......

  世界是残酷的。而我在此时此刻呈非常态。我有10%的决心想跟他走尼农。如果他不是跟他的同伴一起来,我不是跟我的同伴一起走,我想这决心会上升到99%。

  人生在世,肯拿未卜的前程去赌一把的机会并不多。我们越来越谨小慎微,所以错过越来越多的风景。

  当然什么值得什么不值,概念因人而异。可是谁又说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Stella,那年我们走虎跳峡的“一线天”。也是泥泞雨季。同样是左边山石滚落的悬崖,右边翻腾不绝的江流。我们穿着脚底打滑的破旧休闲鞋。向导说这样的天气可能走不了。我问他,“这里死过人没?”他摇头说没有。我说,“那就行了。我就不信我们那么命苦。”后来他一个个牵着我们的手,短短几十米路走了好久也走不完。

  可是我们已经长大。成长的代价或许就是变得不再勇敢。

  再晚些又走进来几个大男孩。是为格桑庆祝生日的朋友。大家热闹了一会。我们很幸运认识了纳西族小伙扎西,他是丽江户外组织的领队,明天要去大本营和冰湖。我问他,“可不可以蹭路,也就是说只跟着你们不给钱。”他笑了,说“你怎么这么直接!”

  那天不敢喝太多青稞酒。因为曾经在四姑娘山醉过。也不敢喝太多啤酒,因为在成都醉过。都是心酸的回忆。所以Stella,那年我跟你泡在云南的大小酒吧,我只喝果汁你问有没有牛奶,被好人多掩嘴窃笑呢。

    6月27日星期五

  日照金山

  清晨六点左右,屋外嘈杂声响。是那两对江浙客人在收拾行装。朦胧迷懵间听闻有人喊:“日照金山!”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也跟着喊,“日照金山!”

  慢慢和灿也都醒了。我们头不梳脸未洗,抓起相机冲到格桑家的小走廊。时间是2008年,6月27日,06:40。那一刻,一束晨光,梅里雪山静静的绽放她的真颜。

  我知道那一刻来之不易。正值山中雨季,对此并不奢望。也许老天给你多少苦,总会有一颗糖果等在最后。

  再无多余的话。闭上眼,虔诚许愿。

  大本营和冰湖

  吃过早饭大概八点。扎西他们户外组织的十几个男女从我们客栈楼下经过。我们三个蹭路的湘妹子抓起棍子一路狂奔而去。

  今天艳阳高照。没有风雨,不用负重,跟昨天比起来真是冰火两重天。其实今天的行程也不简单,来回需要徒步九小时左右。

  走到笑农大本营是十一点。流了很多的汗,所以喝了一肚子的水也根本用不着上厕所。沿途似乎走在明信片里。蓝天,白云,雪山,冰川,还有漫山遍野的高原黄杜鹃。纵然是一个人走,也不觉孤单。

  所谓不怕孤单,也许是孤单成了习惯。

  可是Stella,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怀念,那一年,我们从白水台遥遥走向哈巴雪山。你犹豫的眼神看着我用刺骨的雪山水洗头。还有那个在下山途中遇见的当地小伙子,他说他喜欢了村子里一个很美的姑娘,我们追问到底有多美,他说了四个字:“美若天仙”......

  从海拔3500M的大本营爬到3800M的冰湖,约一个半小时。最美是有一处冰川不是纯白而是淡蓝色的。很神奇。曾经在游记里看到一个英国植物学家的话,“穿单衣坐在冰川上,冰川是冷的,岸边却开满了鲜花”。

  扎西和大凡躺在大礁石上晒太阳睡觉。没有雪崩,岁月静好。

  牵手走过高原山丘

  下山本是件轻快的事。可惜我的劣质登山鞋不争气,整块鞋底瞬间脱落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我的左脚底只剩下一片硬纸皮,暂时把我的袜子和碎石烂土牛屎马粪之类隔离开来。

  我虽算不上如何坚强,但也绝非扭捏作态的女孩。尤其在路上,因为大家都苦,我不愿把负担附加到别人身上。可是这一回,是真的没办法了。我试着勉强走了几步,险些滑倒。

  我只好,把一半的重量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扎西紧紧牵着我的手,带我一路走过冰川下的高原山丘。

  这个23岁的纳西族男孩。皮肤黝黑,话并不多,一坐下来就抽烟,喝酒喝得一醉方休,笑起来脸上带着高原的阳光,平时爱开我们的玩笑,可是跟他合影的时候,他从不主动把手搭在女孩的身上。

  雨崩小学的小刘老师

  回到雨崩上村已是下午五点。今天足足徒步9小时。扎西坐在雨崩小学的门槛上抽烟,说,“你不是带了书吗?赶紧拿来啊,一会他们要放学了。”

  我说,好。你们等着我!然后气若游丝的回客栈取书。那感觉比昨天今天任何时候都要累。

  回到客栈,慢慢和灿还没到家。遇见了来自北京的张兄。他刚进山。

  张兄陪我从客栈走到小学。短短几百米,我觉得元气耗尽,对他说,“实在走不动了。”他马上接过我手里的三本书。

  把书交给小刘老师,她说没错他们正是需要这种适合1—3年级小学生读的有拼音注释的彩图书籍。我笑笑。然后转身回家。感觉头晕胸闷像是中暑了。

  慢慢和灿已经到了。让她俩趁太阳未落山去洗热水澡。我得马上躺下睡觉。很想吐。

  后来洗了个水很小的热水澡。灿亲自下厨炒菜,我和慢慢敷了个面膜。缓过气来。晚上张兄跟我们三个湘妹子共进晚餐,我们自己吃得极香,把他辣得要命。呵呵,他是东北人吖。

  晚上张兄把小刘老师带到我们客栈。这个年轻的北方女孩,来雨崩支教已经一年了。她说这里并没有朋友可以精神交流,可是她依然会坚持支教下去。

  我钦佩所有抵抗诱惑不怕孤单的女孩子。她实现的是我六年前的梦想。可是我没有做到。

  小刘老师的电话是:0887-8411184 邮箱是:liuyicun@163.com

  因为信号问题也许与她联系并不容易。我只希望我们每一个进入雨崩的游客,都能把一些希望带给雨崩小学的孩子们。

  我忘了说,那一天清晨,路过小学的时候,听见了他们朗朗的读书声。

  夜里送走小刘老师。仰头看见漫天星光。慢慢说,闭上眼,然后突然睁开,你会发觉星星多了好多好多。

  我试了试,真的吖。

  Stella,那一年在虎跳峡,我们投宿没有电的山中人家,也曾仰望这样让人激动的星空。

  睡觉的时候灿已甜美入梦。我和慢慢随口聊起这路上遇见的各式男人。有褒有贬。各抒己见。后来据慢慢讲,隔壁的张兄与她们在丽江会合后告诉她,“你们那晚睡觉时谈论的话我可都听见咯”。慢慢说,“我们没说你坏话哦”......哈哈,神吖,原谅我们女人吧。

  Stella,那一年我们一起睡在大大小小不同的客栈,一路上遇见多多少少不同的男人,也曾乐此不疲的把他们逐一聊遍。

    6月28日星期六

  我们早上八点四十左右出发,沿原路返回西当温泉。

  我扔掉了那双踏烂的登山鞋。花10元钱买了格桑妈妈穿过的旧解放鞋。

  张兄送了对新买的雪白袜子给我。

  同行的一对小情侣说我脸色苍白。我决定在筋疲力竭之前把路尽快赶完。

  翻过垭口又遇到扎西。他们今天也下山。我一路跟着他们。走得飞快。

  我不停的问,还有多久,还有多久?其实不是疲倦难耐。是在想到了西当温泉大家就要分开,心底突然难过起来。

  中午12点到西当。坐在路边等着慢慢和灿还有张兄他们。扎西的车已经来了。笑一笑,挥手告别。

  回到飞来寺的时候,又有点晕车,不太舒服。扎西他们因为去德钦县城的路塌方,被延误了。而车上碰巧还有两个空位,慢慢和灿决定跟他们的车一起回丽江。而张兄和那对小情侣包车经中甸再至丽江。

  绝尘而去。一瞬间,整个飞来寺空寂无人。就像我来的那一天。

  我还是抱着她。那个天使笑颜的扎羊角辫的藏族小女孩。我们身后的梅里雪山神秘的躲进浓浓云雾里面。

6月28日,黄昏时间

  打电话给老陈,说我独自一人在高原。很想念很想念。她陪我聊了很久。她让我的脆弱只在瞬间。

  深夜在楼下酒吧上网,写信给丹。我总是埋怨你让我远游独行。我总是怪责你当年没有答应跟我一起留在丽江开店。我总是给你压力。我从未问过你,浪迹天涯,你到底喜不喜欢。

  “归去来”的漂亮小妹卓玛,那天你一直在弹吉他等着我。抱歉那天害你睡得很晚。

    6月29星期日

  一大早借给我们背包和皮衣的品楚大哥代我买了德钦至大理的班车票。然后过来接我。车上还有他的舅舅,就是前面提到的在德钦县教育局工作的大叔。是他告诉我飞来寺的传说。到了德钦,离发车时间还早,舅舅邀请我到他们家喝茶,盛情难却。

  舅舅家布置得很漂亮。藏式汉式风格混搭,干净宽敞的院子。我在他们家连吃了两大碗饭,吃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品楚大哥的电话是13988735220。如果正巧见到他,请替我问声好。

  上午十一点半,离开德钦。又是异味难忍乌烟瘴气的卧铺长途汽车,又是全车只有两个女的,又是一个游客都无。我再次发誓,永不搭乘这种鸟车!

  6月30星期一

  凌晨一点到了大理。大理虽好,但之后的事乏善可陈就不再细数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来大理,是特意为了避开丽江。

  为什么要绕行,是因为跟Stella约定好总有一天我们要把曾经的路再走一遍。

  不知道老赵是不是早已结婚生子,不知道小唐是不是依然当他的花花公子,不知道泸沽湖次第的名字还有没有人提起,也不知道侗族佬和更少的那个少数民族男人是不是把我们忘得无痕无迹。

  所以,期待下一次我们携手重返云南。

  青山依旧在,红颜仍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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