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安 南海度假村 华丽的海上梦园
我又见到安,是在会安南海度假村的大堂里。她看了客人登记名单,特意在等我们。安因为皮肤过敏,笑得特别安静,挽着头发,素色衣服的她似乎从小女孩成了小妇人。每个旅行者的记忆里都有一个巨大的房间,住着所有遇见的人,不论再见时能否像当年那样无拘无束,能再见总是好的,她证实了你头脑中日趋淡忘的影像真的发生过。
南海和Ana Mandara非常不同,这是个有正餐厅的度假酒店,就是说有时候你还需要穿上正装。我不太喜欢给我们介绍情况的X先生。路上看到那么多教堂,他却是此行遇到的唯一的基督徒,他美式发音里有说不出的轻浮。不过他相当热情,也很敬业,他指出每个地点每个来拍照的摄影师的角度和他们最后按下快门的时间,但对没兴趣效仿他人的人来说,这类喋喋不休是折磨。在度假村里一个小小的海神庙外,他认真地问我那些缺笔少划的中文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唯一不熟悉的角落,“基督徒忠诚、善良,经常被人误解……不信我,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我的主。”他解释周遭人对他的看法时,真心悲伤起来,这话不禁让我脸红。
听见夏威夷生的、有一半中国血统的东方集团老板的鞋子在硬木地板上敲出咚咚声时,我们正在暮色的酒吧里,喝喜欢的冰咖啡兑蜂蜜。吧台上的水晶器皿现出幽幽的绚丽。在这里喝咖啡或饮酒,或在底层餐厅里吃饭,即使不穿正装,也不能仅着泳衣披了浴巾,否则被侍者请出门就在所难免。他点指着面前虚无的员工:“我了解东方人,他们先是冷眼旁观,判定企业是否和自己目标一致,然后决定是否尊重和敬畏上司,他们一旦决定,就会长时间忠诚。这让我的事业变得很有挑战,因为我得先赢得他们。我相信越南的前景,因为我在跟认真执着的东方人打交道。”
胖胖的马上要回苏格兰度假的总经理,是另外一个风格。“我不爱运动,爱看小说和电影。跟我一样迷音乐电影的人,在这个度假村恐怕出不了门。”我确实趁着老天赐给的雨天看完了《皇家赌场》,还重温了一遍《面纱》。我想起一个朋友说,《面纱》里的上海或可换成西贡,而越南从来不缺秀美的山和田园。整夜,我被iPod里连绵不断的音乐陪伴,我相信每幢孤立在沙地中的房子里,决不会住着孤独的旅人。
这种有越南民居般窄小开间的别墅有变化多端的空间。面海的是会客区,这一圈沙发随你坐卧,落地的窗门随时可以开启引入海风。几个踏步之上是挑高的休息区,床和枕头都松软巨大,我这般矮小的人可以直接陷进一望无际的白色里。床后是工作区,席地坐在矮矮的小几前,整理文件、收发邮件。几上还有装满音乐的iPod。后面是洗浴休闲区,泡浴的巨大浴缸镶嵌在地上,spa中心调制的香氛精油是私密的放松。等出浴后,正好靠在那组环形沙发里眺望窗外的海景。
越过对门的走廊,洗手间一侧的拉门外还有露天的淋浴和不大却精致的花园,我不知道,如果住上十天,是不是得负起浇园的责任。
事实上,在Ana Mandara,客人们时刻感受到造物主的激情和恩宠,而在南海,我们享受着自然天堂里人的文明和创造力的美意。
空气里偶尔还有世代流传的鱼腥,小基督说是风向问题。这片百多年来生活着渔民的沙地上,不可思议的变化正在发生,先是这座南海,然后是很近的地方会有高尔夫球场,然后是莱福士、凯悦、四季等更多度假村,很多口袋里满是金钱和荣誉的人会接踵而来。世代渔人,要和一些晚餐就餐时要打好领结的人分享同一片海。
池塘边的spa馆正朝向日落的方向,黄昏时分外美丽,植物在逆光下舞动着烧焦一般的立体感。曲折深入池塘的房子,由着落日打在玻璃窗上,过堂风穿过每个房间,混合着海的味道、精油的芳香,还有客人的体香。我喝了小基督推荐的饮料,它确实清凉沁人。
巴厘岛来的spa指导是个牙齿突出的女人,但她的笑特别有感染力,她转头时,珠子的发钗有嘤咛之声。她和一个越南美容师给我表演四手按摩,看她们把柔软的手掌抚在模特身上,然后轻盈地舞动起来。后来要我试做,我只觉得身体成了一张琴,她们边弹奏边舞蹈。
离去时我和主厨苏家骅一起鉴定出了园子里盛放的是一种特别颜色的蜜糖花,然后再望一眼巨大的仿佛深入雾气升腾的海里的泳池,我终于忍不住问朱海,这里像阿曼吗?
另外三处别具风情的越南度假村
归仁 生命健康度假村
我不太喜欢度假村的房子做成宿舍楼一般排着,也觉得Cham教火焰形状的拱门有点故弄玄虚,更有甚者,我的床上,我头的上方悬着一道梁,害我整夜想起身换个方向。幸而我醒来时,落地窗外晨曦正艳,一切变得可以原谅。
这片海对着一个小小的目前还荒着的岛屿,菲律宾籍执行经理说,那儿正在规划,很快动工,我相信有了那部分,度假村的外貌会发生喜人的变化。当然真正怂恿我介绍这个度假村的绝不是这虚无的计划。
目前与度假村共用海滩的是一个真正的渔村,虽然规模很小,但渔民们照样清晨织网,然后驾着蓝色的船在海湾里撒网,孩子们肆无忌惮地在水里嬉戏,仿佛那不是海,倒是一片浅浅的水塘。晚上的炊烟、白天拉网的号子、手摇的渔船,是客人度假生活的一部分,而只要跟工作人员打声招呼,你就随时可以去探望邻居,看看他们锅里正在烧什么菜。
客房后面的石子小路通往一个有泉水的spa花园,我做不到毫无羞涩地在有人来往的花园里脱掉外衣,泡进浅浅的山泉泳池,但俄罗斯来的情侣占据了略为隐秘的第二道泉,正在嬉笑打闹。顺着泉水与石阶的方向,迎着海风的是可以做户外spa的茅草屋,它们仿佛种在山岩上,因为每座房子的屋顶都热闹地开着火红的三角楣。
spa馆的按摩房都很大,由垂下的麻布帘隔成几间,风和光线通透来去,屋顶巨大的吊扇嗡嗡作响,与其说是为降温,不如说是在催眠。
空气里有东南亚特有的湿热的气息,特别是沙浴室外。我并不懂得加热沙子的奥妙,只看到一个金发美女埋在沙里香汗淋漓,她蓝色的眼睛偶尔瞥向旁观者,笑意漾了开来。
服务员们在客人少时会自己寻开心,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子毫无预告地唱起小调,但不论怎么追问,没人肯承认自己是歌者。
在黄昏的沙滩上拍落霞,太阳急急地没在山后,微风轻拂的海岸上,只剩下小沙蟹忙活着挖自己的小窝。我和同伴难得地吃了一顿大餐,从头盘吃到甜点。那原因其实是,我们想借着户外的晚餐,把这一天过得更长。
藩切 诺夫特高尔夫度假酒店
这个度假村占着藩切最长的海岸线,据说长到一公里。傍晚还勉强瞥见落霞,晚上就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我知道保安尽量隐身在丛树后,不想打扰我的玩兴,可是巨大的沙鼠不懂事,我尖叫起来,他慌张地现身。
菲律宾歌手正在唱里奇的“Say you,say me”。那似乎是属于1980年代末期的记忆,我们都还年少。想起西贡在文安的酒吧里,听到身材粗壮声音磁性的女歌手唱“The Way You Look Tonight”,我忍不住喝光了杯中的酒。我克制着喝酒的欲望,在以健康为主题的度假村里想晕一下也许是不正当的。这是我还没跟总经理John谈话时的想法。后来我问他怎么皮肤这么白,他只好承认作为高尔夫酒店的总经理,他不打球。“但我想我会学。”他眨了眨眼,用许诺化掉了我参观前的紧张,高尔夫也许不是我这样运动白痴的那杯茶,——虽然在任天堂的Wii游戏机上不只一次打出过birdie,但在练习场里我从来看不出白色小球的飞翔轨迹。但我分辨得出这球场的越南特色,我看到曾在顺化见过的袖珍植物,造园时用它们衬托自然空间的巨大,而且细雨和风处有女子般的妖娆。
送我们在附近转转的是酒店的吉普车,它旁边就是John新淘来的土黄色吉普,“美军”字样特别显眼,“这个周末我就重新粉刷它,这样实在过于招摇,”他笑起来,齿科模特般现出整齐白净的牙。
我围着长长的纱巾,敞篷吉普呼啸着开到一个美丽的海湾。那些竹编的篮子是最简易的摇橹小船。若能随波而去,可能就会过上另一个人的生活。不待完成想象,篮子已经靠岸,一篮巨大的墨鱼还气势汹汹地吐着墨汁。海滩上不少人喝着西贡啤酒,佐酒的是渔家炭火小炉上烤的虾和鱼。
闻着一路鱼露虾酱的味道,来到一片连绵的红色沙丘。同伴曾在澳大利亚滑过沙,他不停赞叹越南孩子的聪明,他们手里一张薄薄的塑料板就解决了一切问题,省却专门制作滑板,也不用游客自己费劲涂蜡。孩子们有超凡的揽客技巧。先问名字,再夸你漂亮。当我被赞美得飘飘然的时候,那薄板恰到好处递到了我手中。在两个极小的孩子的拉扯下,我跌跌撞撞地爬到沙顶,然后真正地呼啸而去。于是我、同伴、导游、整个沙丘上的孩子对我的表现都非常满意,Annie,Annie再来一次的叫喊连成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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