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一场发生于北川境内的4.7级地震，再次唤起了我对它的记忆。于是，第一次去“北川”的画面不时浮现脑海……

　　“北川，北川，北川……”心中开始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但不能说是“向往”，估且算作是“惦念”吧。惦记那里的秀美山川，念及那里的淳朴羌民。于是，也就有了欲再次踏访的“北川情结”……

　　历经开年近一周的阴雨后，终于等来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

    2009年1月11日早7时11分，天色仍黑，大雾正浓，乘客寥寥，怀着一份别样的心情踏上绵阳开往北川的班车。虽然昨夜的睡眠只有短短五个小时，但昏昏沉沉的间隙仍不能困住我对即将展现眼前的北川的种种遥想……那片依山傍水的美丽土地究竟被来自地球深处的撼世之力弄成了何般模样？那些淳朴善良的哀伤眼神究竟被来自世界各地的跨国之爱变成了何般神情？……

　　一小时后，天色渐亮，雾气散去，阳光倾泻于汽车行驶的山谷，心情随之有了一丝亮色。汽车进入安县永安镇后，不时显现的羌式新房让人对北川的现状充满期待。当一座很大的板房城镇展现于眼前时，司乘人员告之北川门户擂鼓镇到了。很快，原本就寥寥无几的乘客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向司乘人员打听，原来“5·12”地震后，北川县城的居民都临时安置到了绵阳市涪城区永兴镇板房区，县城各机关单位临时借住安县安昌镇办公，受灾严重乡镇的村民大多临时安置在眼前的擂鼓镇……那北川县城还有人吗？

　　接下来的八公里路程，我“享受”着包车的待遇。一个人坐辆空空荡荡的大巴，这样的经历让人心情复杂。这条绵阳往返于北川的班车，曾经是当地发班密度最大、上座率最高的班线，然时过境迁，曾经的乘客有多少已经成为故人？而生者又有多少已经流落他乡？汽车越临近北川县城，山川的巨变愈发让人惊讶、寒颤……

    上午9时，终点站任家坪到了。这里是进入北川县城最后的板房区，临时安置了县城附近的千余村民。但一下车，映入眼帘的竟是灯笼、标语、商店、人群……似乎一切都比我想像的要好许多，俨然一个充满生机的小小集镇。

    沿公路步行百米，惦念的北川竟被一道铁门和长长铁丝网围住。把守的警察似乎守纪如铁，除了持有证件需途经县城的当地村民，无人能入。向附近村民打听，据说入城路上设有三道哨卡，并有狼狗待命扑咬妄想翻越铁丝网的人。这般景象让人不禁联想到边境地区。看来，如果此行定要入北川城，必须冒险“偷渡”。

    一路风尘仆仆七百里，岂能到此止步？正在郁闷中，有村民告之可以顺铁丝网右边的公路登高俯瞰北川县城全貌。立马收拾失落的心情，穿过一处标有“羌寨”二字的牌坊，爬坡百米，一处紧临悬崖的高地出现眼前。香烛、纸钱、爆竹、鲜花……逝者亲朋的哀思之情随风而至……脚下，前方，面目全非的山川包围下，一座巨大的“坟莹”静静矗立……

    这就是我眼中曾经青山秀水、神情自若的北川？这就是我耳边曾经水潺鸟啾、和谐而鸣的北川？这就是我心底曾经朝朝惦记、暮暮念及的北川？虽然看过太多关于北川地震的影像，但当身临其境时，震惊，强烈的震惊，却是我此刻最真切的感受。

　　大自然爆发的巨大能量可以让沧海变桑田，可以让人间变地狱……震惊后的恐惧挂在每一张初来乍到者的脸上。听身边兜售北川地震纪念品的当地村民诉说，“5·12”山崩地裂的瞬间，人口不足两万的北川县城只有4000多人逃生。如今，还有几千人因县城周边山体垮塌被永远掩埋……

    铁丝网沿悬崖而建，我也沿悬崖而进，力图将满目疮痍的北川看得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如果当时发生余震，那后果……当我从悬崖边下到任家坪时，心中的那个假想让人不寒而栗……

　　任家坪是地震后北川县城及周边村民最先的避难场所。这里虽紧临县城，但建筑损毁情况相对较轻。而身处此地的北川中学两栋五层教学楼却完全垮塌，与周边巍然耸立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反差。当我走进这所2008全中国最知名的学校时，一座由残垣断壁组成的高高的建筑堆刺眼而现。而让人刻骨铭心的是，这里竟埋葬了1000多名花季少年……

    但任家坪并不是北川幸存者最安全的避难之所。在北川中学操场，厚厚的泥沙告诉我们：这里不仅遭受了特大地震的摧毁，还遭受了重大泥石流的袭击。2008年9月24日凌晨4时许，由于连日暴雨，任家坪西面被地震震松的山体出现滑坡，遂即形成泥石流，让任家坪板房安置区一度成为泽国，210间房屋和数十条生命被无情掩埋……

    如今，任家坪一带地震的阴影正日渐淡去，失去土地的村民为生存而摆摊设点，向每日来此凭悼的人们兜售北川地震光碟、书籍、照片等纪念品。不断而至的挂外地牌照的车辆和操外地口音的人们，似乎正告诉我们，北川虽遭天大不幸，但北川县城地震遗址和唐家山堰塞湖却为生者及后嗣留下了极其宝贵的遗产。

    2009年春节就要到了，祝福北川！祝福四川地震灾区的同胞！祝福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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