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异乡,为了找寻,还是选择性遗忘,没有一个狭义的定论,很多时候,有一些事情是没有抽象的符号或公式可以概括的,它们没有一致性,它们甚至没有具体的方向和始末,所以,若干年前,H概括过我的出行的目的:为了感受。双子座的H往往语出惊人,却能击中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我只是想去异乡彻底的打开自己,所以雪莲颇感惊诧:燕子居然有这样欢快童真的一面?我摇摇头,也许昼夜层层包裹后的自己,在别人面前,已经烙成文静而忧郁的印迹,载不动、许多愁。忖着心事,继续徘徊在狭小的雨巷,忽尔发现,我们竟然再次迷路了,后果无论百般努力都找不到昨夜惊鸿一瞥的小姐楼——传说中古代小姐学琴棋书画的阁楼,发觉在这里问路就是徒劳,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小姐楼怎么走。
雪莲买了一包红薯干,边走边吃,红薯干是新制的,尚蕴着软软的潮湿,糯甘可口,于是沿着古代文人走过的小巷,折回翠竹山庄,仿佛我们也沾了诗意,心灵纯净如碧。翠竹山庄有一处屋顶,可供鸟瞰半个理坑村。
昨日的疲惫尚未修复,再走半晌的雨巷,我又累的呈半虚脱状,U和J便殷切的端凳倒茶,我和雪莲则享受着短时被人呵护宠爱的美好,远眺黛山,雾岚如玉,呈半透明的凝脂状,软软的飘移,瞬间山巅的时光也被浸泡的柔软失真。
四只驴,而旅行装的功夫茶具惟两只茶杯,此时U和J与我们赫然是故交知己,时常两人合吃一杯茶,也不以为意,大概这就是驴的精神吧,过于计较得失是无法升华成一只纯粹的驴;当然,人与人之间讲究缘份,倘若不投缘的话,我是宁死不吃别人喝过的茶。此行尤其感谢U的毛衣,我原本以为一件冲锋衣足够御寒,不料春寒渗骨,只好日日包着他的毛衣再也不能脱下;U讪讪的说,毛衣被他穿的臭臭的,望我不要介意——此时此地,倒是怀念起那件温暖的毛衣,怀念毛衣上温柔的味道,怀念它陪伴我抵御异乡刺骨寒冷的一程。
此时,发生了一场人生巨变,对我说来相当于地震——我用了两年的400D坏了。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子的,临行前我买了120G的大嘴盘(这件事情请不要再鄙视我了,拜托),然后U出于好奇央我用一下大嘴盘,然后我的CF卡就闹脾气了,和大嘴盘格格不入,再放入相机卡槽里,相机宕机了。
于是跟Z君发飙,跟师傅发嗲,跟大嘴盘的王生发愁,一时战场楚汉风云,硝烟四起,波澜起伏,雷电荡胸……之后,就进入手机拍照的岁月了。
午后,告别文采斐然的翠竹山庄庄主余大叔,虽然他说他没读过书,却出口成章,什么溯溪而上,一炮走红等成语随口道来,而他德高望重的父亲亲笔挥就的对联高悬于厅前的墙上,笔法凝重缓和,笔锋含而不露,大抵是一个个性温和的老人家。于是又有新名词璀粲诞生,往后我们形容有文化的人,就称之为“理坑人”。
翠竹山庄的账单如下:土鸡40,豆腐10,蕨菜8,炒山菜8,炒菜心8,再炒菜心8,炒腊肉15,再炒腊肉15,炒芹菜8,荷包红鲤鱼40,早点30,住宿80。手机:15870931059
步行至沱川镇上,包车前往大岭脚。只有农用车,车厢内供四人坐,开始史上最频繁的颠簸,舟车劳顿后抵达岭脚,村里惟一家小店旅馆,路上随意找人一问便知。店家只女主人里外忙碌,沿途我们看到上山伐木斫柴的都是女子,而接待客人也是女子出面,莫非这里是女系氏族?
杂货店老板娘做饭,我们就去村外的田野撒野,确切说来,是我一人,因为他们人手一单反,就我手持一手机,而胸前仍挂着那只盖着镜头盖的相机,被他们笑:好“县长”,你们还记关于“县长”的传说么?“县长”就“县长”,我就做一只理直气壮的“县长”。
临晚餐时,我们打听来的土鸡价格要百元,肉疼了一下,没舍得买。现在想来,不该省那几十元钱,因为日渐至后,我们吃土鸡已显然不单纯为鸡,而上升到一种庄严的仪式,它是必须要履行的,这样才够有意义。
自打我相机绝气之后,U一直内疚而好心的要把他的机子给我,可惜他是用N家的,我用不惯,而最致命的是我对于产权不归属于我的物什一直都爱不起来。这里,我想讲一种感觉,我以为,对物什的感情相当重要,只有当它属于自己了,才会珍惜,才会静心了解,细心呵护,才会度过陌生的磨合,最终找到驾驭它的技巧,并享受因此而带来的乐趣,比如手机,或者相机,甚至家里的各式器皿。
最终找到的原因是家里的读卡器牙齿坏了,导致CF卡接触不良,而有时短路?(太专业了,记不全。)导致使用它的机器处于被保护状态。另外,C家的XXD果然比XXXD强啊,如果这次XXXD被毁,我只好新置一只XD了(以上X请念叉),霞来短信奚落:色驴去婺源,相机坏了,呜呼饭钱,呜呼车资,呜呼住费。
U铁词铮铮的说,“即日起你当毛豆,给你拍人像,明年陪你再走一趟,重新拍过!”果然男儿风骨豪气干云,前些日子仰望他是因为183的个子,而现在仰望的是义薄云天的侠骨柔肠。
是夜,他们教我打牌,教者耐心而好脾气,而学徒呵欠连天,真对不住悉心调教的一汪碧血。与J和U的房间只隔一层薄薄的木板,穿过缝隙的灯光如注,入夜传来他们连绵不绝的鼾声,伴着无律的转身木板床的咯吱声,我和雪莲相伴絮语。
想起桌上有U买给我的酸奶,便暖暖的微笑了一下。
夜色温柔如水。
蓝天白云
岭脚的萝卜花开的茂盛,沿村必有小溪涓涓,如岁月无痕缓缓滑过。有蚱蜢舟,有炊烟袅袅,有满地牲畜的粪便,风中有陌上花展,这便是余光中笔下的乡愁了。对于远方的来客而言,陌生的小河是一片明亮的天空,而唉乃的桨声是温柔的呼唤,风的手挥过帆,便桨声不绝,须臾消失在视线尽头,而光阴的沙漏依然不疾不徐的滴沉,岁月静好,农耕时代的缓慢从容在这里尽情铺展。
一晃是我们初驴的第五天了,晨起用毕早餐,我已忘了餐费,住宿是人均10元。老房子仿佛百年历史,楼下是杂货铺,楼上是三四间粗陋的卧室,没有盥洗设施,能听到邻室的呼吸声;趴在古老的木窗棂上,可以看到外头阳光明媚的世界——天终于放晴了。
从岭脚到官坑的徒步线是整个婺源游最经典的。沿途花树盛开,芳草萋萋,落英缤纷,海拔600M,经过前两天的自虐,这次徒步甚为轻松。据当地村民介绍,该徒步线约花两小时半,我们走走停停,从早上八点半走到下午四点,不敢计算耗时,请不要揣测沿途我们是否迷路,或者是否被劫,我们纯属这世上最最腐败的驴,基本上步行三分钟,休息五分钟,至山巅凉亭时,甚至就地铺开野餐垫进餐,J仿佛预知般带了四只鸡腿,我们打趣他是有预谋的艳遇策划者;然后我和雪莲共用一包酸奶,与U共饮一瓶水,忽然很感动这种互不嫌弃的接纳,曾几何时,我对于这种人际交流方式是强烈抗拒的——环境潜移默化改变人的力量真不容小觑。
餐毕午休一小时,所谓幕天席地即是此时光景,床笫是青赭的山径,云朵是梦的飞毯。这一小时成了徒步线的离奇传说,无论从经历上还是见闻上,足以打破我简单一生的规律,而我,却深爱着那种安然无邪,蓝天下白云飘移,我的脑袋枕着J肥肥软软的胳膊,脚高高的搁在U刚健有力的膝盖上,开始挥霍人之初最为闲散的时光,无疑从山路上经过的山民,对此景讶然的合不上嘴,是的,我们能听懂风的吟唱,能看懂花的表情,能读懂阳光炽热的表白,能搀扶起远方等待的手臂,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距离,也不是所有的人能够承受这种原始的满足。
我想,没有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天气,对的人,是断然不可能有此一出,以致我愿意用刻骨铭心去形容那石破天惊的一小时,它与现实无关,与着装,谈吐,风度无关,它与品位,气质,意识无关,它是纯粹的率真,红尘中我们匆匆掠过,如山风掠过眉宇,掠过胸襟,梦境与真实恍然交错更迭,清丽的繁花睡两侧,我所紧紧相联的忧郁与斯文被风拂向远方更远处,这种天然的粗野简直是向世俗宣战,而我们的态度与暧昧无关,与爱情无关,是一种单纯的打开,然后彼此交换着人世间弥足珍贵的信赖与依靠。
也许,这样的时光可遇而不可求,它是毕生中惟一的绝唱,我将在历史中用心去簌簌铭记,这云淡风清的一小时。
今天收到U和J拍的照片了,终于完成图文并茂的愿望,感谢他们的配合。
U的N家D80是新买的,这一次算是第一次正式上手,听J说U是带了说明书来的,被我们笑了好久。在理坑的时候,我教会他用M档,于是逼他叫我师傅,虽然我已经有一个徒弟了,但是U如果甘心的,我也愿意收一个关门弟子的。
八小时后,我们正式进入官坑。
不得不提的是,此次旅行,我最爱官坑,从理坑到官坑,U好几次问我:坑到底是什么意思?据我“牛津大学中文系”的知识来看,坑作为名词就是凹下去的土堆,作为动词就是害人的意思。于是我逗他:理坑就是边讲道理边坑人,官坑就是当官的都要坑人。实际上,理坑住的多是理学渊博的人,官坑想必也是解甲归田的官员之家吧,如此,我觉得坑理解为家或者住所更为恰当。于是我月湖的家称为月坑,雪莲外滩的家称为外坑,U和J的住所就称作汤臣豪坑。
官坑位于群山环绕的山脚,交通不便,去任何一个镇上都得翻山越岭,也正是因为这种交通不便导致它保留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淳朴,在我眼里它相当于世外桃源,它的每一个时段都有令人感动到愿意终生相伴的力量,听偶遇的阿婆说,明年就要通车了,不禁扼腕叹息,看来不出三年,这儿也将是另一个晓起。所以,我许愿,明年,要重新来住过。
暮色时分,斜阳欲沉,官坑被迷蒙的炊烟笼罩,分外人间,分外踏实,有一种简单的愿望是:农夫,山泉,有点田;而这儿是恰当好处的悠然见南山,如果神能听到祈祷,我甚至愿意折寿十年来换取居此的宁静淡泊。于是我突然升起不可遏制的愿望,想一个人,安静的走走。我知道对一个团队说来,脱离组织是一种罪愆,然而我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没有我,他们也能玩的好开心,而我,就会走在他们的视线所及处,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虽说如此,我在散步的时候,J还是担心我跑到安徽去。
残阳如血,除了风拂动菜花的声音,惟有自己脚步移动发出的悉嗦声,这样的空气,适合迷失自己,适合逆流光阴,适合打翻错觉,适合颠倒季节,适合无欲亦无求,适合想到令人神往的远方,甚至适合长眠。日落,晚霞如玫瑰迷离,风起时,凉意初袭,忽然悲伤,到底与幸福相距多远?我以为春天来过,地上有春草的气息;天上应该有鸟儿飞过,为何没有留下痕迹?为什么它们都消失的无踪迹?为什么一树一树的花开都来不及?为什么最最单纯的守候都沦丧向东风里?
路过一户,门口有老妪吃饭。婺源似乎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家家户户都在门外用餐,端着一只碗,上置若干菜,或三两邻居,或孤身一人,U说小时候他也有这习惯,我更晕了,为什么?我傻傻的看着她用餐,她忽然对我微笑,很少见的温情,象妈妈的慈祥目光温暖如春风,无言的召唤我坐到她身侧,她便放下饭碗,跟我絮叨起家常,她的老公孩子孙子,她的农田活计,她的简单愿望就是希望她老公能陪在她身边,一起种田养鸡;一阵风过,我的唇角爬满涩而湿凉的水……
我的朋友们回来了,在河的彼岸按着快门,呼唤我回家吃饭。为了庄重的仪式,在官坑我们又吃了一只土鸡,于是我赠送J一句签名:人生得一只鸡,足矣。雪莲顺口道来:女为悦鸡者容。可怜的鸡!呜呼,悲哉!
饭毕,雪莲和J上楼做喝功夫茶,我和U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肥皂剧《金婚》,闲闲的漫谈着,过去和未来,此地和他乡;窗外月影婆娑,我们跟着主人准备次晨的点心。官坑没有夜灯,月亮分外的亮,连星星的闪烁都丝缕可辨,U说很久没有见过星星了,是因为城市的街灯太亮,亮的连星星都失去闪烁的力量。于是安静的走着,跟着如水的月华,我们的影子被涂上银边,有些苍凉,又有些温暖。
很多次,U一直在怀念,官坑的月夜,如此的清澈高远,而这一段路很长,我们轻轻走过,如蝴蝶轻轻飞过,我相信我一无所有只求远乡的一朵黄花,我相信我穿越千山万水只求片刻的皎月迎面,我相信我遍彻的荒芜干涸终会漫过天堂的水。今夜的月色依旧渺在我窗楹的前方,我的思念瘦成一棵树的形状,未曾凝视过一颗星星的期待,未曾挽留过一朵流云的告别,尘世间你我的相遇如浮光掠影消散,往后有月亮的晚上,请记起这一程无言的沉吟,请记取梦游一般的温情。
屋檐下是终年不变的祝福,它被风吹起,叮当作响。
官坑之月夜,是仲春的诗句。而这一天,注定是一篇荡气回肠的诗章。
枕一夜初凉的月光入眠,无欲亦无求。雪莲卧在我的右侧,安静如一只沉睡的小兔子,夜色晦冥,驴者的灵魂匿于官坑的菜畦尽头。
(从岭脚至官坑,据说有岭脚的线人在行者翻山时即通知官坑的接应者,徒步线是惟一的必经之路,官坑之商贾便翘首以待,作守株待驴状。我们机缘巧合住进了杂货店老板娘之家——与商业无关。当地的风俗是男女不得同房而居,无论夫妻还是兄妹。)
醒时,有手机的短信铃声响起,迷蒙的抓起微瞄,睡意全无:
岭脚丝雨泛梨花,官坑溪水逐红燕。青山不见长路尽,又来村头花田间。
有些意外的,这竟然是J的短信,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诗意的闹铃,夹带着蛮横的温柔。我慌忙叫醒雪莲:瞧,J——他就这样被我们征服。语气甚是孩子气的得意,也有着被呵护和被尊重的感动,随即回复他:才见明月梦中悬,又逢琪花陌上展。破晓不觉寒雾侵,为有诗意送两岸。
雪莲也一并回复他:春日思溪遇红衣,假期菜花有鸣鸡。道是有缘逢千里,燕语梨话别依依。事后,她逢人便说:“我们的闹铃是一首七言绝句哦!”我知道她也是感动的,以她深藏不露之个性却频频流露出赞许之词,实属不易。
诗句彦成,毫无鸿儒之酸腐子气,纯属白丁之游戏耳。
带着茫然的惊喜下楼洗漱,楼梯陡峭的像悬崖,U在楼梯口接应——他是怕我不小心摔下楼去吧?于是赢得我一再褒奖:上海男生果然细心体贴。佐以J的善解风情,聪明果断,我们对上海男生的印象焕然一新——嫁人就要嫁上海男生这样的人。 出门在外,一个人的言行风度即是一个地域文化的代表,颇有窥一斑而知全豹之意。
朝阳未露,彩霞似锦,拂晓的天色是靛青的,J和U的欢颜是金黄的,很官坑的纯净。
彼官坑兮,心之归兮。频频回首,载思载忧。
因偶遇驴者,自庆源至官坑,云:“庆源当下仍是冬天,菜花如矜持的少女一望如碧,不去也罢。”于是听信他言,毕竟是不带利益冲突的善意劝告。
早上6点半从官坑包车,至江岭。我和雪莲坐车厢内,暖暖的湿气涂的车窗玻璃一片迷蒙;J和U则坐于卡车的后体,罡风如刀,削得他们裸露的肌肤满是猩红的血丝,很是心疼与不忍,煎熬的时间总是走的太慢,至江岭,仿佛半个世纪的光阴。
下车后,他们甘心示弱,齐声嚷嚷冻成一只欲僵的蚕,于是我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成了J和U的热水袋,须臾我的热水袋即成两只寒伧的小冰棍,于是奋力抽回,阡陌间纵声大笑,身侧花枝招摇。
江岭的梯田风光是婺源油菜花的经典图,沿途满是专业或业余的摄影者,脚架与红圈齐堆,表情共菜花一色。去的早,菜花仍是欲语还休,此时看人,比看风景有趣。
随意包车小面的,从江岭到晓起,50元。经过汪口与月亮湾。
汪口的油菜花开的盛,不依不饶的横呈在眼前,象一片无边无际的融化了的金箔。
在诗意的黄花田中,暖风拂过额发,耳际有花与花的对白,仿佛昨夜的葫芦萧彻夜在梦中吹响。神的种子撒落在无垠的青田,蔓延成唐宋遗卷的黑白,我飞过故土,不为异域的款款深情,不为风华绝代的丰盈美丽,却偶然撞见了你——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菜花黄,如无言宫女的旷世寂寞,她也曾绽放,画楼横溢的深红浅红,瞬间超越永恒,她还睡在荏苒的檀香里,而你却在遥远更远处,也许饮泣,也许销魂。日出日落,霜覆青丝,今朝的茧是昨夜的丝,眉梢牡丹亭,眼角梧桐雨,光阴流转,日渐深沉,日渐不语。
复前行,至月亮湾。
吟毕浣溪沙,翻破踏莎行,月亮长与茕影在,上弦下弦云烟青。
浅耸的洲屿,弯出一线柔软的弧度,青鸟衔来九天玉,美人摆腰婀娜移,妩媚到惊艳。想及杨玉环的《霓裳羽衣曲》,必是如此水袖盈舞,倾国倾城。纵然红颜薄命,却仍惹无数墨客竞折腰。
中午,临晓起。
晓起是一个不断复制粘贴后呈平铺格式的杂货店,除了购物,不知所云。
我和雪莲发挥了与生俱来的侃价水平,尔后樟木梳,樟木镜,樟木镇纸尽入U的背包。想必不堪重负这个词冠以他此状,不以为过。
午餐时间,最后一只土鸡,J拎起土鸡的姿势如蛟龙游凤般自然美妙,遂留照一张,以缅怀朝圣般虔诚的口腹之欲。想到是最后一只,竟有些忧伤,如红颜刹那老,如将军暮年,唏嘘不已。
餐后起四人的情绪有些低落,半晌兴致阑珊,在凉亭内索性闭目养神,不知心绪是否成结?
回紫阳时,已是薄暮时分,下塌于步行街口的滨江饭店(标房120.00,电话0793-7342448)。最后的晚餐是伤感的,大口大口微辛的啤酒落胃,鼻翼满是酸楚,眼前恍是飘过《雨霖铃》的意象——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那一瞬间,桌上堆砌着满满的离绪;为荡涤这种揪心的伤感,饭毕去步行街散步。想及我身上穿了五天的毛衣,该是物归原主时,于是在紫阳的“我挑我的”置衣两件,一件J所选,一件U所选,也是一种别样的纪念。衣服的款式颇称我心,有宁波太平鸟的风格,果然店主是宁波MM,他乡遇老乡的亲切。
至回房时,角角落落都洇散着酸涩的不舍——虽然每个人故作淡然,掩饰的是表情,出卖心情的字里行间的起伏。仍是一贯的功夫茶,J和雪莲坐于对面的床沿,J就着地图细细密密的注脚了一周的行驻,而我和U则坐于一床聊到夜未央,满室春尽人瘦的萧条,无可奈何花落去,残红无处消隐。
我们来时,阴雨初绵绵;我们归时,阴雨复绵绵。雨季陡增了别愁暗恨,晨醒辗转,我给J发出诗意的闹铃,来而不往非礼也:晨光似水,灯影如桔,燕儿初初醒,殷勤问早安……
他回复:三清凌霄无山花,玉京崖头失燕语。纵是美景胜五岳,空空索然别初驴。
心绪复杂难言。初时约定,周五若是天晴,我们返甬,他们去三清山;若是下雨,他们随我们返甬。偏是无晴亦无雨!而三清山,没有我和雪莲的巧笑倩语,定然失色三分。
在西站送别,J和U踏上8:40去衢州的汽车,我和雪莲则落座于9:15回宁波的汽车。目睹他们头也不回的走过检票道口,又无奈又难过,而我和雪莲,是多么想给他们一个结实的拥抱,也许余生将不再见,也许为了纪念巧合的初驴,也许为了一周的美丽与无邪。却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
上车后,收到U的短信:非常完美的旅行,有点依依不舍,我会想念你的。忽然伤感如椽,压的无法呼吸,热泪汹涌中回复他:彼时欣欣,此时寥寥。言浅情深,别后珍重。
后来跟J和U分别说起那天的送别,J说:男人做事,不能太婆婆妈妈;U说:要有驴的精神,除了美景,什么也不带走。
于是释然——回首送春拼一醉,东风吹破千行泪。
我在从婺源回宁波的时间里,有一位宁波驴友——临行前曾被我称作信骚扰驴,他刚好从宁波赶赴婺源。于是作诗回他,作总结本次驴行:
临行殷殷盼,婺源漫漫青。
觉来绵绵雨,推窗密密峰。
岭脚盈盈绕,思延幽幽境。
理坑仄仄楼,官坑皎皎影。
春雾荡荡洄,晓雨簌簌听。
心有千千结,绕指萦萦应。
雪有乍乍霁,梦有恍恍醒。
东去迢迢处,月落离离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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