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可可西里。
生命怒放的季节
7月的可可西里,藏羚羊已经迁徙远去,行驶在可可西里高原上,只能偶尔看到藏野驴和藏原羚的身影,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能见到棕熊的影子。棕熊看起来很笨重,其实非常机敏,在高原上奔跑速度非常快。我们有3次和棕熊不期而遇,看到它后赶紧下车准备拍摄,也就不到30秒的时间,巨大的棕熊已跑远到需要用长焦镜头去捕捉它的身影。棕熊在高原上经常利用它锋利的前爪挖开鼠兔的洞穴获得美餐,而我们大多数时间是被鼠兔和旱獭等看作是入侵者或是天外来客,只有不知名的小草和各色小花为我们枯燥的行程增添一抹色彩。
7月,当全国大部分地区已进入酷暑时,在可可西里无人区,春天的脚步才刚刚来到。由于海拔高,空气稀薄,自然条件恶劣,可可西里的春天又是那么的短暂。我无法具体估算出可可西里的春天有多长,但是当我们刚进入可可西里的时候还随处可见各色花朵争奇斗艳,而仅仅17天后我们离开的时候,整个可可西里已经难觅鲜花的踪影了。
为适应高原恶劣的自然环境,这里的植物的性状和生活习性都变得非常特殊。大多数植物的植株都比较矮小,有的甚至伏地生长。在青藏高原海拔4800米以上的地区,留给植物生长的时间非常短暂,只有不到3个月的时间。在这短短的3个月里,植物必须完成从生根发芽到开花结实的整个生命过程,因为紧接着就是漫长的寒冬。生命绽放和传承在这里是如此的短促,不禁让人萌生敬畏。
有些植物的叶片很厚实,肥厚的绿叶不仅能够产生充足的营养,还能抵御强烈的气候变化。有些植物的花朵显得远比绿叶大很多,甚至只见花朵不见绿叶,据说这是为了吸引高原昆虫的注意,所以花朵都异常的鲜艳夺目,而且色彩极尽夸张。但多数植物的花期都异常短暂,一般不会超过10天。
生命怒放的季节。
和暴风雨赛跑
7月的可可西里,气候多变,雨雪频繁。在可可西里,经常能在一天的时间里经历四季的交替,所以经常看到鲜艳绽放的花蕊中竟然还有冰雪的影子。可可西里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7月的降水量是全年总量的1/3以上,这使可可西里成了一个巨大的沼泽。在去往可可西里深处的路上,泥泞沼泽使我们举步维艰,都记不清楚一路上挖了多少回陷入泥潭的汽车,似乎挖车已然成为我们的主要工作。在赶往小太阳湖的路上,我们为了减轻汽车的负荷,把车上所有的给养全部卸掉,轻装上阵,以尽快到达小太阳湖,完成拍摄任务。马上就到小太阳湖时,有一个坡度接近45度的长下坡路,有将近300米长,我们轻松下坡。可是,就在我们到达小太阳湖跟前时,天空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乌云,毫无疑问大雨马上要来了。我们必须要赶在下雨之前返回到身后那一个300米长的斜坡上方,否则,我们就只能等待到雨过天晴。因为,雨后的斜坡非常湿滑,加上坡度较大,我们的汽车很难爬到坡上。而且,汽车油箱里的汽油也不允许我们多停留一天了。如果不能在天黑以前回到斜坡上方,我们就只能露宿高原。露宿高原,如果没有足够的热量很容易感冒,一旦感冒就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就因为这场雨,我只能放弃近在眼前的小太阳湖的拍摄,转身撤退。
雨就在我们身后,仿佛在和我们赛跑,或者说我们是在和雨赛跑。很难想象人们会因为一场雨而身陷绝境,但这就是可可西里,你不得不去适应它的生命法则。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了笑容,气氛十分紧张,天空也因为乌云盖顶,早早变得昏暗起来。终于,我们在天黑以前返回到那个300米斜坡上方,我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做晚饭,雨就倾盆而下了。在一个稍微背风的小坡下我们冒雨扎下了帐篷。半夜里,突然听到旁边帐篷里的同伴在喊“救命!”匆忙赶去营救,走出帐篷才发现,原来雨已经变成了雪,厚厚的雪把临近同伴的帐篷压塌了,雪厚到同伴甚至无法从帐篷里逃生……
天明时,本来绿意盎然的可可西里已经变成了一片雪国天地,天地间,我们的汽车、帐篷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单薄。
神奇的是,午后的阳光很快就把厚厚的积雪融化成涓涓细流,高原草甸上依然充满生机,只有一朵蓝色花蕊上的雪花在提醒我,昨夜有过一场大雪。我们终于等到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可可西里和我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7月,当全国大部分地区已进入酷暑时,在可可西里无人区,春天的脚步才刚刚来到。
格拉丹东历险记
7月,随着气温升高,长江源头的格拉丹东冰川开始加速融化,可可西里高原湿地涵养水源的功能开始凸显,湿地表面因为降水的增加而变得河网密布,行车变得更加艰难。在前往格拉丹东的路上,我们每小时的行进速度不足5公里,60公里的路程我们走了14个小时。终于可以远远地看见格拉丹东脚下的冰塔林了,可是,天已经黑下来了,我们只能在车里将就一夜。
半夜里,同行的包为民老师突然身体不适。由于海拔已接近6000米,严重的高原反应使得包老师无法承受。应急的两瓶氧气已经用完,如果不及时下撤到较低的大本营,包老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在黑夜里行车非常危险,冰塔林融化的大量雪水使得我们所在的地方汪洋一片,汽车在白天行走都已经十分困难,晚上几乎不可能前行。但是,包老师的状况已不容迟疑。我们所有的队员都从车里出来,在车灯照射下,用脚在前面探路,组织两队人为司机摆出类似驾校桩考的路线。经过近6个小时的下撤,天蒙蒙亮时,终于到达相对安全的地带,把包老师顺利送到大本营。天已大亮,但乌云再一次笼罩了整个天空,雪下了起来。GPS显示海拔高度已经是5832米,汽车已经无法继续前行。格拉丹东冰川的冰塔林就在眼前,我们只能徒步前进。
空气已经十分稀薄,虽然我们都已经在海拔4800米的大本营里度过了高原反应期,但是徒步对我们来说,还是十分困难。到达冰塔林时已经是下午1时半了,站在冰塔下面,我们感慨万千,正常情况下只需1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走了6个多小时。雪渐渐变小,老天好像被我们的真诚所感动,云雾消散,天空豁然开朗。阳光照耀在洁白的冰塔林上,光芒四射。我们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没有一个人说话,或者不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只有沉默。阳光下叮叮咚咚的水滴声是那么悦耳,这就是万里长江的第一滴水,正是这滴滴冰雪融水最终汇集成了孕育中华几千年文明的滚滚长江。我没有立刻开始拍摄,而是默默地等待了许久,以这种沉默的方式向伟大的长江致敬。
回到汽车时已是下午7时多了,我们用卫星电话联系了大本营,得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感谢老天!你们还活着!”原来在海拔4800米的大本营已经被大雪覆盖,积雪达到了50多厘米厚,而且雪一直在下,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不可能从大雪中走回来。抬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和湛蓝的天空,我只能苦笑,大自然似乎又一次愚弄了我们。(撰文·摄影/刘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