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人与自然关系走向终结

　　James Gustav Speth是世界资源研究所的创始人和前任主席，保卫自然资源理事会联合创始人，曾担任卡特总统和克林顿总统的环境问题顾问，出任联合国发展计划署署长，现为美国耶鲁大学森林与环境研究学院院长。2002年获得蓝色星球奖。

　　这篇文章是JamesSpeth先生近期出版的《朝霞满天》一书的节选。———编者注

　　我们虽然身处21世纪，却要承受20世纪遗留下来的问题，尤其是二战后工商业的蓬勃发展造成的种种结果。在这100年里，人类社会真正驶离了其停靠的港湾，向全球各个角落大规模进发。最显著的例子莫过于人口膨胀，全球人口在1900年发展到15亿，而在随后的一个世纪里，平均每33年地球上的人口就增加15亿。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人口翻了两番，而世界经济总量则增加了20倍。1950年，世界经济总量是6万亿美元，而现在每5至10年就增加6万亿美元。能源消费的增长几乎与经济增长同步，20世纪能源消费至少增加了16倍。

　　以下是过去20年的一些相关数据：全球人口增长35％，世界经济增长75％，全球能源消费增长40％，全球肉类消费增长70％，世界汽车生产增长45％，全球纸张消耗增长90％，全球广告业增长100％。

　　20世纪的经济增长大力促进了健康和教育事业的发展，大大提高了人类的生活水平。但我们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环境代价。大范围环境恶化一方面是由于煤烟、二氧化硫、污水、垃圾等传统污染物大量排放造成的。另一方面，二战后化学与核工业的出现，带来了大量新的化学和放射性物质，其中许多对生物有很强的杀伤力，另一些残留物则有可能在生态系统或大气当中不断富集。与此同时，世界自然资源也在大量流失。世界上有1／3到1／2的森林，以及近1／2的红树林和各种湿地已经消失。由于过度开发和使用不当，四分之一的耕地地力急剧下降。自然物种灭绝的速度超过正常物种消亡速度的100倍到1000倍。

　　到本世纪中叶，世界经济总量将翻两番，全球年产值达到140万亿美元。我们可能根本无法制止这种增长，即使我们有能力制止，我们中大部分人也不愿意这样做。因为世界上现在还有近一半的人口每天的消费不足2美元。他们需要也理应提高生活水平。经济增长至少为提高生活水平提供了可能性，然而近几十年来，经济上的福祉更多地流向了已经十分富庶的人群。我们同时应该注意到，经济的增长是一个严肃而复杂的问题，即使我们现在立即停止人口增长和一切经济发展，只是维持现状，目前的所作所为也足以给地球环境造成惊人的破坏。

　　这样一种情况有着极其深刻的含义。它意味着传统的人与自然关系已经走向了终结。我们现在住满了整个世界，自然对我们曾经有过的一切阻滞已经不复存在。

　　正因为如此，我们现在必须承担起管理地球的巨大责任。然而对此，我们既无先例可循又措手不及。这是我们为经济增长所付出的代价，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而且我们必须下定决心，立刻采取行动。为此所树立的政治意愿甚至应该超过建立贸易开放和市场经济的意愿。

　　如何对人与自然的前景作出客观的评价呢？一种悲观的看法认为造成环境恶化的因素过于强大，而我们的经济又过于依赖自由放任的增长方式，政治上无法作出长期的规划，社会只能对重大的危机作出反应，这种反应有其滞后性，而危机就显得突然而又迅猛。

　　幸而我们还能看到曙光。科学的不断发展为我们带来了希望。世界贫困人口的比例在不断下降。许多环保技术正在或即将大量运用到制造业、能源、交通运输业和农业当中。我们开始控制市场的作用，以保证可持续发展。温室气体排放指标的交易体系正在建立。国际环境法不断扩充，延伸到新的领域。环境等方面民间组织的领导能力和效率不断加强。

　　对于环境的关注甚至被纳入许多企业的战略中。英国石油、壳牌、杜邦等几十家大型公司自愿大大削减他们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作为最大的木材供应商，HomeDepot和Lowe’s带头尽可能只从可再生林中采伐木材。通用汽车、IBM和其他一些公司联合起来形成了开发可再生能源市场的强大联盟。

　　因此我们尚能看到一线希望。绿色消费和通过排污权交易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等方式似乎正在走向成熟。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少，其中包括政策层面的手段，我们需要的是尽快利用它们。

　　改变不会自然而然实现，我们作为地球公民和消费者应该主动引导这一变革。最终政治家和企业家们会意识到可持续发展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新的力量加入到变革的行列中，政界和工商界的领袖将迟迟难以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希望公民组织、科技界、环保界、宗教界、学生以及觉醒的企业家、家庭和社区都能联合起来，形成网络，向政府和企业提出建议，要求他们采取行动，负起责任，并且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贯彻到日常生活当中。青年人总会在这样的变革运动中担负起重要责任。要实现梦想，就要有新鲜的观点和大胆的提问。

　　当某种危机或重大事件爆发，促使更多的群体改变其认识，由观众变成演员参与进来，具有深远意义的变革就可能来临。让我们现在就兴起一场真正的环境运动吧。（本文原载《耶鲁大学同学会》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