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革命显然是现代城市公园的起点,原本皇家贵族的私人院落,逐渐成为城市建筑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随着城市的现代化进程,公园也逐渐担负起公共生活中的各种职能,如社交、绿化、文娱活动,甚至是灾难来临时的避险场所。选择公园附近作为安家的理想场所,也是现代都市人越来越热衷的趋势之一。对应于钢筋水泥构建出凝固的现代城市建筑,由绿色构成的公园更像是城市中流动的旋律,让城市变得更加柔和、轻盈。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雅罗斯拉夫·赛弗尔特在诗歌《罪恶的城市》中批驳现代工业文明下城市中的种种丑陋,他感觉到“上帝已经暴怒”而又突然停止,原因就是——“就在那时两位恋人走过公园,呼吸着山楂花丛的香味”。
上世纪60年代纽约中央公园一瞥。
上世纪80年代北海公园中正在摄影的青年男女。
摄影师镜头下着和服春季游览公园的日本女孩。
伦敦海德公园中嬉水的男孩。
在雅罗斯拉夫·赛弗尔特的眼中,工业文明将自然的一切磨灭,从而建立起钢筋水泥的大厦,让城市充斥着物欲横流的罪恶,而公园却是城市中仅存的美好,保存着人类诞生伊始所拥有的一切。“有河从伊甸流出,滋润着伊甸园……各样的树丛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子好作食物。”《圣经》中描述的伊甸园种种景象,经历时间变迁依旧保留在现代城市的公园之中,纵然是亚当和夏娃,也化身为公园中恋爱的男女。
日本造园史学家针之谷钟吉将其著作《西方造园变迁史》一书的副标题定位“从伊甸园到天然公园”,直接为现代城市公园寻找到了源头。顺着历史逐流而下,无论在东西方,都能寻找到人类的造园奇迹,而随着人类社会的进程,以往的皇家、贵族的院落,也渐渐被现代城市公园所取代。从“私园”到“公园”的转变,无疑是人类社会形式变革所促成,也是一个国家、城市社会形式是否先进的表现。如果在历史中截取一个时间点,在西方,孤独的卡夫卡正在手稿中写下自己的迷误:“我误入了一片无法通过的荆棘丛中,只能大声叫喊公园管理员”。当卡夫卡徘徊于无人的公园时,遥远的东方被“八国联军”劫掠一空的颐和园正在修缮中。从中不难看出,工业革命带来翻天覆地的革命,不但让一个国家现代化程度高低立判,也造就了现代意义上的城市,而公园恰好是城市进步与否最容易找到的明证之一。
中国“公园”概念,在推翻帝制后出现,原来的皇家林园,变成了“北海公园”,地坛成为了“京兆公园”而后又变成了“地坛公园”……随着建国后公有化的改造以及城市建设,国内营建、改建和整理了大批的现代城市公园。到1984年底,全国城市公园的数量达到了978个,面积具有20956公顷。虽然国内城市公园建造仅有几十年的时间,但在公园的建造方针、职能以及美学价值上,也发生了几次重要的转变。在50年代引入了苏联城市文化休息公园规划理论,让公园成为集体性、政治性和群众文娱活动场所,70年代后,则从注重公园内部功能转向发扬中国园林传统特色,强调山水、植物造景和园林建筑统一。而到了改革开放后,随着城市现代化的进程,公园成为了城市公共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注重公园在城市中担负的公共职能。于是便出现了“没有围墙”的朝阳公园,或者是保留生态为目的的森林公园等。
当然,现代化的城市生活包含的不仅仅是人们对于物质的需求,人们在选择住的场所的时候,也会相应关注住宅区周围的公共设施,如医疗、教育、交通以及绿化环境等等。在这样的理念下,城市公园承担了更多的使命,它是健身休闲的场所,也是城市中绿色生态的保障,它是社交娱乐的活动区域,也是城市人文的凝聚,它甚至是灾难来临
时紧急避险地。当“城市在园林中”成为现代城市的构想,“自然之城”“环保之城”等成为未来城市目标,公园自然而然成为了一道绿色的屏障,一道城市中的绿色纽带。
打开围墙,让公园更开放
张达同
建筑师,毕业于康奈尔大学及哈佛大学设计学院。
《LIFE IDEA》(以下简称L):在现代城市生活中,公园需要承担的职能有哪些?比如城市公共活动,如健身、社交、避难等等。能否就其中一方面,详细说一下。
张达同(以下简称张):在不同国家,甚至同一个国家的不同城市,公园担负的职能有所不同。比如在日本这种人口高密度且多灾国家,公园要担负一定避难区的功能。而在美国的一些城市,特别是西海岸,城市本身就像一个公园,建筑倒成为镶嵌其中的人工物体。这样一来,公园和城市其他地区的对接非常开放,过渡相对自然,也不收费。公园更容易和市民生活成为有机的整体。不像中国一些城市的公园,有一圈围墙保护。我去过的一些欧洲的公园,都会引入艺术家的作品,甚至公园本身就是请当代建筑师或艺术家设计,例如由著名建筑师Bernard Tsumi操刀的Parc de la Villette,成为提高巴黎市民精神生活的场所。
L:在国外的城市中,有没有城市规划、社区规划,对于公园利用比较好的范例?
张:纽约的中央公园当然是很经典的例子,在高密度的城市中心设立了一个绿岛,极大地提高周围人们的生活质量,甚至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模式,也相应提高了周围的房价。我比较喜欢的一个例子是西雅图的奥林匹克雕塑公园(Olympic Sculpture Park)。这座公园建成于2007年,占地9英亩(36,000平方米),由Weiss/Manfredi设计。我喜欢这个项目的原因有几点。首先,公园的设计很立体,结构感很强,富有动感的折线型道路横跨主干道Elliott Avenue,把海滩和西雅图市中心联系在一起。而这座免费对公众开放的公园,收集了不少高水准的艺术品,例如Richard Serra的钢板雕塑Wake(可以翻译成“航迹”)。再有就是这座公园的兴建过程,是西方后工业时代人们的公共意识觉醒过程的一个缩影。公园用地原本属于一个原油公司,被遗弃后成为工业污染用地。在西雅图艺术博物馆馆长Mimi Gates(比尔·盖茨的夫人)的推动下,微软前首席运营官Jon Shirley捐献了三千万美元兴建了奥林匹克雕塑公园。这种得益于公益捐款而兴建的公园在西方社会很多,在中国还鲜有所闻。
L:在一个楼盘开发时,对于绿化环境、休闲场所,会不会有所考虑?
张:早在上个世纪初,西方就有过“花园城市”运动。前提就是绿地是城市的肺,是人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失的空间环境。如果周围已经有有利条件,如现存的公园,设计上要考虑给小区和公园间留出道路,供人们穿行。如果没有的话,要在项目内提供一定的绿化空间。现在的项目都有绿化率的要求。
L:目前国内的公园,在担负城市公共生活的职能上,有没有欠缺?
张:主要还是要更开放,避免“围墙心理”,也要避免功利性的建设。在这方面政府要起到引导作用,比如主动集资兴建公园,或为创造公共绿地的开发单位提供优惠政策,减少税费或允许其增加容积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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