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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达”10年:草根NGO的坚守与困惑
作者:赵灵敏 文章来源:《南风窗》杂志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8-30 20:57:45 | 【字体:

  6月的一个上午,风雨如晦。下了广深高速公路,七拐八拐了半个小时之后,记者和广东省汉达康福协会(以下简称“汉达”)的医生陈亮、社工黄扬眉到达东莞麻涌镇的东江岸边,隔着浑浊的江水,对岸的小岛上,是广东省历史上最大的麻风病医院——泗安医院。

  一个月前,汉达免费给广东省的几十名麻风康复者做了白内障复明手术,有3名是泗安医院的病人,作为主刀的医生,陈亮此行是来复查的。

  搭乘1元/人的机动渡轮,10分钟后,我们来到泗安医院的门口。“曾收治过大批专科病人,治愈率为92%,还接待过境外高级干部和境内科级以上官员。”这是泗安医院网站上的介绍,这里的专科病人就是麻风病患者。但是现在,除了收治的50几个麻风康复者,这里已经是一个占地1400亩的综合性医院,拥有400亩果园,大片鱼塘,一排排两三层的楼房,皮肤科、心外科、产科,一应俱全。

  尽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当看到接受复查的麻风病康复者时,记者心中还是禁不住震颤:一名白发老人坐在一块安有4个轮子的低矮小木板上,因为麻风后遗症脚部弯曲变形,木板成了老人的“轮椅”。为了方便取用,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摆放在地上,偌大的房间,除了一台29英寸的电视机,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看到陈亮,老人高兴地举起鹰爪状的手,陈亮则立刻上前握住,拉起了家常。老人用方言断断续续地表达着复明后的喜悦,在反复检查之后,陈亮也认为3例手术都已获得成功。

  像这样的探访,陈亮每月要做好几次。当年因为隔离的需要,麻风村多建在人迹罕至的偏远之地,类似的探访注定是一次疲惫的旅行。在汉达,探访康复者是每个工作人员的必修课,同样的路,他们已经走了10年。

杨礼和初创“汉达”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麻风是一个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由于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隔离仍是常用做法,国家在各地建了很多麻风村、院,集中收治病人。但从1980年代开始,联合化疗法的引入是大规模消灭麻风的开始。1985年,麻风还在122个国家流行,但目前已有108个国家做到患者少于万分之一,也就是消灭了疫情。

  “现在全国每年新发的麻风病也就几百例,只要发现及时,基本都能治愈。但问题是,目前中国存活的23万余名麻风病康复者中,有12万人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从事生产劳动,仅在广东,全省的麻风院、村现在共收治3428人,其中二级畸残者就有1849人。目前政府和社会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治病上,治好了就算,对病后的残疾康复关注不够。国家也没有专门的麻风康复机构,至多有一些实验性的项目,选个点做上几期,时间一到就结束了。”汉达的秘书长陈志强告诉记者。在加入汉达之前,陈是一名多年从事麻风防治的医生,曾经是汉达的创始人杨礼和医生的同事。

  1996年,在做了几十年麻风防治工作后,杨礼和从广东省皮肤病防治所退休。有感于麻风康复者艰难的生存状况,杨注册成立了汉达,最初的办公室就设在自家的阳台,工作人员只有2人:杨本人和一名康复者,晚上,那名康复者就睡在杨家的客厅。

  窘迫的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杨家的阳台上呆了半年后,汉达又辗转于广州东圃的多个出租屋。“开始租村民的房子,没多久,因为附近盖新楼,我们只好搬。接着租的房子,业主不久又要卖。当时每当看房的电话打过来,我们就提心吊胆,不知道明天又要搬到哪里去。”汉达的办公室主任张萍回忆道。

  与艾滋病等当下流行的公共卫生问题相比,麻风病被很多人认为已经是“过去了”的病,医学院校多年不再开设麻风病防治专业,各级部门多年不再进行大规模的麻风病普查,许多皮肤科医生对此都知之甚少。公众关注的缺乏,为汉达开展麻风病患者康复工作的宣传和筹款造成了很大困难。

  幸运的是,汉达在2004年得到了日本一家机构的资助,在广州东边的珠村买下了33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地方虽然偏一点,但总算安定下来了。

  在帮助麻风病人和康复者回归社会、重获尊严的道路上,汉达已经走过了10个春秋。目前,它是国内唯一一个致力于麻风康复的NGO。在广东乃至全国,有10年历史的草根NGO,“扳着指头数得出来”。

麻风村依然“神秘”

  由于是国内唯一从事麻风康复的NGO,汉达的工作很快得到了国际上的关注和资助。有了资金来源的汉达这时发现,要开展工作,就必须做好各地皮肤病防治所的工作,因为它们是各个麻风村的主管部门。

  “早年实行的隔离措施,让麻风病人与世隔绝,在全国形成了几百个麻风村。近些年的管理方式虽然宽松了很多,允许康复者和家人团聚,但因为社会歧视和经济等方面的原因,大部分康复者还是留在村子里。由于长期习惯了封闭式管理,很多皮防所对我们的工作不理解,有戒备,认为我们是和他们唱反调。”张萍告诉记者。

  “有一次在广东揭阳,我们给一个康复者做了一副假肢,拿到麻风村口时,皮防所的人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只好要他们去把康复者叫出来,结果一个工作人员骑着摩托车进去了半天,出来告诉我们说康复者不愿意出来。我们只好又把假肢拿回来。”

  据广东一名长期从事麻风防治的业内人士介绍,与全国很多地方皮防所医生工资没有保障相比,广东因为政府比较重视、而且财政状况好,投入充足,皮防所医生的工资是全额发放的。但因为绝大部分病人已经痊愈,康复工作受重视程度低,所以麻风这一块的工作量已经很少了。现在,大部分麻风村都开设了各类门诊赚外快。实际上,很多麻风村院并没有把康复者放在第一位。

  对于汉达的遭遇,这名知情人认为,这里面有一个利益的问题。广东省给每个康复者每月50元的治疗费,但在很多麻风村,这笔钱并没有到康复者的手上。省里划拨的300万改善康复者住房条件的钱,也并不是都按指定的用途在使用。由于一些麻风村的财务状况并不透明,也让一些海外的资助者疑虑重重。在这种情况下,很多麻风村自然不愿意让外人进来了解更多的情况。

消除歧视任重道远

  过去的10年,汉达的麻风康复工作主要集中在生理康复、经济康复和心理康复等几方面。

  “麻风病的一个后遗症,就是病人的四肢渐渐麻木,失去感觉。正常人走路走累了就会休息,但麻风康复者没有感觉,一直走,时间长了会有溃疡,甚至患上骨髓炎,最后可能截肢。还有一些康复者眼睛闭不起来,眼球没有保护,往往导致失明。前一种情况,我们会制作专门的防护鞋,眼睛闭不起来则可以通过手术来矫治。”陈志强告诉记者。

  “由于财政拨款不足,残疾、年老,再加上麻风院村大都远离城市,90%的康复者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汉达不是救助机构或慈善机构,我们不是在施舍,而是希望康复者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认同和尊重。所以,经济上的自立是迫在眉睫的事。”陈志强进一步解释道,“广东的康复者因为生活补贴高,经济大都还过得去。很多内地省份就差多了,在那些地方,我们在康复者中发放小额贷款,要养鱼养牛什么的都可以申请,每笔最高3000元,这些钱也不是一次就全下去,而是依据需要阶段性发放,所以效果很不错。”

  当记者和张萍聊起在泗安医院的见闻时,她认为泗安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她讲起了在云南某麻风村的见闻:“六七十年代建的房子没有钱维修,屋顶开着大口子,我问他们下雨怎么办,他们说习惯了,每晚都裹着塑料薄膜睡觉。屋内地面一个个土疙瘩,比外面的地还不平;房子四处都用棍子顶住,看起来随时可能倒掉。我问一名腿部残疾的康复者什么时候截肢的,她说痛得受不了了自己用刀砍的。这件事我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发紧。”

  生理和经济上的康复,在陈看来还相对容易,“只要人力、财力到了就能做好”。但要消除社会对麻风的歧视和心理障碍,陈认为仍然任重道远。

  “一直以来,对麻风的歧视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认为麻风是严重传染病;二是由于治疗不及时,以前多数麻风病人会留下难看的残疾。现代医学已经证明麻风的传染发病率比结核病要低100倍。每100人中约有95人对麻风有天然免疫力,他们可以与麻风病人密切生活在一起而不被传染;极少数人因为缺乏免疫力,如经常接触麻风病人才有可能被传染。因此现在这种歧视完全是思维定式在起作用。”

  即使困难重重,汉达还是将心理康复工作坚持下来,并卓有成效。“我们的心理康复不是专门的心理治疗,而是尽可能创造机会,让康复者和外界沟通交流,消除心理障碍,最终融入社会。我们相信,只要持续传递足够的信息,人们内心的坚冰是可以打破的。”

  陈志强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清远的一个麻风村,汉达的一群志愿者以唱歌搞活动的形式吸引了周围村落的很多小孩,父母们为找小孩,也就过来了。当他们发现这些年轻人竟然不害怕麻风之后,村民的戒备渐渐消除了,慢慢地,他们拿起酒瓶当麦克风和康复者一起唱起来。后来,渐渐地发展到喝茶、聊天、打牌,麻风村和周围村落的隔绝最终被打破。

“汉达”的转型压力 

  “和其他NGO不同的是,汉达一直强调自己是康复者自己的组织。从参与创建汉达的那名康复者,到后来全部由康复者组成的理事会,贯彻的就是一种和康复者一起工作的理念。这样做,一方面解决了部分康复者的就业问题,另一方面,也拉近了其他康复者和我们的距离。”陈志强说,“但现在的问题是,康复者由于年龄和知识的局限性,往往没有办法顾及组织的长远发展。有重大的问题需要他们决策,他们往往会把球又踢回给我。我们在云南、广西设了办事处,就有广东的理事问,你为什么要经常去那边?”

  为解决这个问题,陈的初步设想是召集一些有识之士,再设立一个顾问委员会,解决那些长远和重大的问题。但这个想法,显然也要经过理事会的同意。

  这几年,陈志强经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新的麻风病人越来越少,而老的康复者群体在自然萎缩,这样下去,汉达会不会有一天因为没有了服务对象而存在不下去?对此,陈还是比较乐观的,他认为全国现在还有几十万康复者,而汉达目前只服务了几千人,潜在的服务对象还很多,至少还可以再做十多年;即使有一天康复者群体不存在了,他们还可以利用积累的经验,服务于其他残疾人群体。

  作为工作了近6年的老员工,张萍认为,不担心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汉达迟早要面临转型的问题。但作为行政领域的负责人,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汉达的财务状况:“都快养不起员工了,每月光社保的费用就近1万,还不包括30多个人的工资,另外还有水电、办公费用,负担很重。而我们的经费主要是向境外筹款而来,那些资金主要是支持项目的,做一个项目有一笔钱,支持行政的则很少。”

  在汉达工作了一年的社工黄扬眉则坦言,自己现在很“焦虑”:虽然能帮到别人很开心,但个人前途的不明朗、一些在不同NGO里兜兜转转多年的同行的个人命运,让她时时问自己是否要一直做下去。毕竟,同班同学做新闻的已经获了新闻奖,跑广告的也赚到不少提成,而自己心里当初理想化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经受着考验。

  小黄的焦虑对应着陈志强的担心:“NGO的待遇普遍不高,所以往往难以招到一流的人才,而没有高质量的人才,组织的未来发展就成问题,筹款就更加不容易。”

  言谈之间,陈甚至表现出一丝对自己所处位置的困惑:“我并不愿意做一个领导者,事实上管理并不是我的强项,但因为外语水平能应对国际交流的需要,所以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刚上任的一段时间,我还是原来做项目时的心态,每个项目我都参与,做很具体的工作,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这样太累了。所以从去年开始,我不再参与项目的具体运作,也不再考虑怎样做好一个项目,而是更多地考虑机构的未来发展。到了这一步,我很困惑,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后来我参加了很多领导力的培训,才算找到一些感觉。”

  “一个机构在初期,往往是靠激情和理想在推动,到了一定阶段就会遇到瓶颈,面临着管理现代化和规范化的问题。汉达现在就处在这样的阶段,无论如何,过去那种完全围绕着一个中心点来运转的方式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张萍也认为,NGO的管理现代化是一个很迫切的问题。“我们要在内部推行绩效考核,很多同事都不理解,认为那是公司要做的事,NGO不需要。在大家的心里,NGO只要有热情和奉献精神就可以。但事实上,和任何机构一样,NGO要有长远的发展靠人治是不行的,一定要有一系列制度和规范化的东西,可惜很多人现在还不认同这个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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