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严格----自学成材的大熊猫专家

作者:白忠德 王丽    文章来源:西安晚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4-28

找寻大熊猫的踪迹。

乖乖,慢点!

与大熊猫亲密接触。

  

 特别提示

    在秦岭大熊猫的研究中,他创造了多个第一:发表了关于佛坪大熊猫的第一篇论文;首次掌握了佛坪大熊猫生活及其活动的一些规律;首先在野外观察到了大熊猫的交配;最先找到了大熊猫蛔虫病的感染源;最早在大熊猫的抢救中,用糖类食物引诱取代了一般用麻醉保定的方法;他观察到的大熊猫1胎2仔可以成活的事实,打破了传统所说每胎只能成活1仔的结论。对他来说,2003年这一年是值得自己永远纪念并回忆的:先是在世界上首次成功拍摄到野生大熊猫相互争斗、夺取交配权以及成功交配的全过程,接着又是第一个发现集中连片的野生大熊猫繁殖基地。

  然而,他是个“土专家”,仅以初中文化程度逐渐成长为全国大熊猫研究专家。

 从20岁开始在县林业局工作至今,老雍和大熊猫相伴走过了三十余年的风雨之路。说起研究大熊猫过程中的各种趣事和成果,这个仅以初中文化程度成长为全国大熊猫研究专家的普通人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记录大熊猫“艳事”

  去年3月26日,一个雨过天晴的清晨,已在山里住了20多天的雍严格,上山观察处于发情期的大熊猫。当天下午3时许,他和同事在三官庙保护站所辖海拔约1800米的李家沟一带发现了大熊猫。大家利用树木做掩护,架起摄像机和照相机,透过树叶仔细观察和拍摄大熊猫争偶的激烈场面。

  只见一只雌性大熊猫正在一棵油松树上观战,树下两只雄性大熊猫相对站立,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不远处还有两只头部受伤被淘汰出局的雄性大熊猫卧在石台上,不忍离去——看来是四位“男士”正在争夺一位“美女”。两只雄性大熊猫凶猛地厮打成一团,树上的雌性大熊猫不断地发出叫声,像是在鼓励两位决斗者。战争持续了近半小时,在胜利者的追击下,失败者慌不择路地逃到树上;早先失败后卧在石台上观战的两只大熊猫,这时也知趣地离开了。树上的雌性大熊猫像迎接凯旋的勇士一样,下树小跑过来,撒娇般的围着“胜利者”转了几圈,情意绵绵地伸出粉红色舌头,轻轻舔着获胜雄性大熊猫鼻梁上带血的伤口。不一会儿,这两只大熊猫发出像羊一样的叫声,这是繁殖期大熊猫发出的特殊叫声。

  次日清晨,在赶往这个观察点途中,雍严格他们又发现了另一群1雌4雄5只大熊猫同样激烈的争偶场面。

  雍严格告诉记者,大熊猫一般单独行动,绝少两只以上一起活动。从人类对野生大熊猫进行研究以来,世界上从未有人拍摄到野生大熊猫发情、求偶、交配的全过程。他们这次对大熊猫争偶进行的现场录像和拍照成果颇丰,总共拍了90多分钟的录像带和100多张珍贵照片,属世界首次,意义非常重大。

  老雍解释说,发现的大熊猫争偶过程都是4只雄性大熊猫进行“淘汰赛”,最终都由最强壮的雄大熊猫与雌大熊猫进行交配,表明雌大熊猫可以怀上最优良的遗传基因,这对于大熊猫的种群发展非常有利。他分析说,秦岭大熊猫的数量之所以稳定增长,主要在于它们旺盛的繁殖能力。很明显,它们的体力强于人工饲养的大熊猫。这对于进一步研究大熊猫野生状态下的繁殖机制,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同时为人工圈养大熊猫提供了科学依据,也为搞好保护区的科学保护管理提供了参考依据。

  当年8月份,老雍他们再次进驻保护区三官庙地区,对大熊猫春季发情场所火地坝一带进行了持续监测,在火地坝坡面上约2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连续发现大熊猫石洞产仔巢穴12处。在不足1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同时发现2只母大熊猫产仔巢穴。这在国内尚属首次,用已有的大熊猫巢域和核域分布学说还难以解释。

  只要大熊猫过得好

  他是土生土长的佛坪人,家就在该县西北部栗子坝乡。

  初中毕业后,雍严格由于家庭困难无法继续读书。1971年,省野生动物调查队来佛坪搞调查时,他给调查队跑后勤,并给科技人员带路,调查队走后一位年纪较大的同志留下来,白天带他上山调查,晚上给他讲解动物学、生物学,一直坚持了3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雍严格在核心区三官庙地段,对大熊猫进行了历时半年的野外考察,发表了关于佛坪大熊猫的第一篇论文,首次掌握着100平方公里范围内大熊猫分布、数量、栖息地、繁殖巢穴等一些生活活动规律。这篇论文所提供的一些科学资料,后来被著名熊猫研究专家夏勒、胡锦矗所引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他采用无线电遥测方法,对大熊猫移动规律进行研究,发现佛坪大熊猫有季节性垂直移动的习性;继而,他的观察又对一般认为的每胎只能成活1仔的权威说法提出了异议,并提出了鲜活的反论证据;在大熊猫巢域(领地)的多年研究中,他更是发现了每只成年雌性大熊猫有自己的巢域,不与别的重叠,雄性大熊猫巢域则跨越两三个雌性巢域的有趣现象。

  观察、研究的成果是令人怦然心动的,但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局外人却是难以体味。森林里跟踪、观察、研究大熊猫非常艰辛,也非常危险。保护区东、西、北三面均为2200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区,莽莽山岭,谷险沟深,交通极为不便。观察棚(点)离保护站距离几十公里,尤其是中咀至黄桶梁地区,途经西河峡谷,两岸悬崖峭壁,涉水渡河30余处,道路极为艰险,和狗熊、羚牛、野猪等猛兽遭遇更是常有的事。

  雍严格说,他曾与一头大黑熊狭路相逢。那黑熊后腿直立,头部扬起,张开大嘴,竖起两只耳朵,像是要与他决斗。周围是一片开阔地,没有树,况且黑熊爬树有时比人还厉害。他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黑熊掉头走了。他吓得瘫坐在地,浑身冷汗直淌,好久才恢复过来。有一次,与一群羚牛相遇,他赶紧爬上大树,直到听不见羚牛的声音,他才溜下树朝前走,哪知有头大雄牛没走远,二者相距很近,羚牛喷鼻时的腥膻熏得他差点昏死过去,所幸羚牛没向他进攻。至于其他各种毒蛇和“裤裆蜂”的骚扰,在老雍看来就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老雍说,在跟踪、观察中自己吃的常常是冷馒头,喝的是溪水冰雪;食用物资全凭民工背送,遇上雨雪天气,粮食蔬菜供应不上,就只有吃树上长的黑木耳和地上生的蘑菇,30多年后,提及往事,老雍脸色一片平静:“大熊猫太珍贵了,它们能落户生息在这里确实是佛坪最大的荣幸。作为一个佛坪人,我有责任保护它们,让它们生活得更好……”

  给大熊猫带上铃铛

  “二十年前五月一个早晨,我们沿着古家湾的小溪向竹林深处穿行。这时在距离我们10多米的溪流边,一只肥胖的成年大熊猫,正伏在一块布满苔藓的石板上,时而低头在溪中饮水,时而抬头向四周观望。”采访中,雍严格愉快地回忆起与大熊猫“乖乖”保持四年友谊的美好往事。

  老雍说,那时候自己和同事每天早出晚归却总也难以找到大熊猫的影子,一次次见到的只是被剥掉的笋壳和留下的残桩,偶尔见到,大熊猫也都是一见面便隐藏起来。

  “那天,我们则慢慢地向它靠近。”老雍回忆说,这头他们后来取名为“乖乖”的13岁成年雄性大熊猫看到他们后也试图离开。为了接近它,十五米的距离保持了三个小时。直到后来,他们学着“乖乖”的样子,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行,搬掉竹笋、剥掉笋壳、让口中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才又接近了三米。后来“乖乖”吃饱后放心地躺在树下休息,再也不怕人了。他们用竹枝给它搔痒,拔掉身上的蚤蜱,它显出舒服的神态,于是老雍和同事才大胆走近它身边,直接用手给它搔痒。

  “乖乖”在活动或休息时,反应最敏感的是周围的响声。每当人们偶尔踩断一根枯枝或发出别的声音,它都要抬头向声响处张望,这或许是大熊猫长期在自然界中形成的一种条件反射,这也是大熊猫初次与人接触时,对人反感的原因之一。每当初夏气温升高时,“乖乖”总喜欢到竹林中的偏岩下休息,它黑白相间的毛色往往与岩石混为一体,跟踪时,要不是循着足迹就不易发现它。有一次,老雍在“乖乖”面前往返了三次都未看见它,直到他听到了对方发出的轻微鼾声,原来它就睡在附近的岩石下。为了方便野外认识“乖乖”,老雍拿来了红色颜料,给它标记。它却从老雍手中夺过颜料桶,把颜料倾倒在头上、身上,白色的“外衣”变成了“大红袄”。

  这样相处了四年,老雍与“乖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乖乖’真的很乖呢,我们准备给它戴上牛铃,以便随时知道它的方位。我们先在它面前摇动铃铛,好让它适应一下。谁知它听到铃声,竟然夺过来自己摇起来,我们没有费力就给它戴上了。”老雍说得很深情。

  大熊猫教子有方

  老雍说,大熊猫甚爱幼仔。大熊猫妈妈在产后的三周内,不停地用舌头舔着,用前肢将幼仔搂住,几乎一刻也不放开。幼仔长到30公斤时仍与妈妈一道觅食、饮水。大熊猫妈妈常以前肢抱其仔休息喂奶,或以嘴衔不会行走的幼仔避险,还教其学爬树、游泳。当突然遇到危险时,大熊猫妈妈常常用身体保护幼仔,或发出叫声以示幼仔逃避。

  他曾看见大熊猫妈妈带着幼仔活动的情形。幼仔夜里吃奶,白天在树上睡觉,妈妈就守在树下。大熊猫幼仔易受天敌危害,睡在树上天敌当然无可奈何了。他的同事也曾在一个石洞里看到过大熊猫妈妈和小仔。那小仔翻过妈妈的背向洞外张望,妈妈总是把它抓到背后,一连3次,惹怒了妈妈,向儿子发出“咝咝”的威胁声。妈妈外出觅食前,先在附近观察一番,看有没有危险的迹象,然后用牙齿把一株带刺的灌木咬断,拖来挡严洞口;觅食回来,再把灌木移开。

  大熊猫爱仔却不娇惯,两年后大熊猫妈妈就强迫学会生存本领的幼仔离开自己,另立门户。他给我讲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大熊猫妈妈沿着固定路线上山,她虽然想把两岁的儿子甩掉,可儿子不用她带领也能沿着妈妈走过的路线上山;第二年,妈妈走另一条路上山,儿子却还在走头一年的老路。就这样,聪明的妈妈轻易地甩掉了儿子。

  大熊猫妈妈是非常爱护幼仔的,可等子女长大后,妈妈就要把它们赶走,不走就咬,迫使子女离开本群,加入到另外的群体,这样可以防止近亲繁殖。

  “元老”学徒

  跟踪、观察还有研究大熊猫是老雍颇为心满意足的乐事,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他为了与心爱的大熊猫相伴,孜孜以求,一步步成长为大熊猫研究领域响当当的专家。而今,老雍和他的研究成果受到了动物保护机构的普遍关注,受聘为《人与生物圈》杂志编委,有了国家林业局大熊猫调查专家委员会委员和陕西省大熊猫调查技术顾问的头衔。他还受省林业厅委托负责编写了《陕西省大熊猫调查培训教材》,又应美国圣地亚哥动物园邀请,赴美参加大熊猫国际学术研讨会,作了大会专题报告。与此同时,他对佛坪大熊猫的研究也一步步地走向了深入。上世纪80年代至今,他先后在美国《野生动物研究》、中国《动物学报》等10余家学术刊物发表论文30多篇,多次在国家林业局、省林业厅获奖,又在《大自然》等杂志发表科普文章20多篇,参与编写专著《佛坪自然保护区生物多样性研究》。

  然而,这个“专家”的成就却有着一条艰辛的轨迹。老雍20岁在县林业局从事林政管理,30岁在保护区从事大熊猫生态学研究,35岁在北京大学生物系进修,41岁开始任保护区科研室主任,50岁在华西师范大学读生物学研究生,51岁晋升高级工程师,先后在东北林学院,北京大学生物系进修,就在他知天命的时候,又开始就读四川师范学院动物专业的研究生班。其间,还有不计其数地深入山林沟壑,与各种危险的“亲密接触”。

  几十年来,不可否认的是,老雍更是保护区的元老和骨干。他曾参与佛坪保护区的筹建工作,长期担任科研室主任和大熊猫研究中心主任,同时兼任过多种临时性“办公室主任”职务;他主持过保护区大熊猫生态生物学研究课题并开展珍稀野生动物的科学研究活动。长期以来,保护区面临着资金短缺的现实困难,开展科学研究无专项经费,使亟待开展的研究课题以及资源监测工作受到了很大限制。为了改变这种现状,老雍提出了“引进项目、引进资金、引进技术和提高人员素质、提高管理水平、提高知名度”的三引进和三提高的科研建设发展指导方针,先后争取并获得了多家机构资助的科研基金和考察经费,并首次争取将世界自然基金会项目引进秦岭。老雍还主持过秦岭的佛坪、长青、老县城三个保护区和龙草坪林业局开展大熊猫种群及其栖息地监测工作,避免了不同保护区开展相同或相近研究课题时人力和资金的浪费,同时积极与北京大学等单位合作开展相关的科研活动,取得了较大的科研成果。

  很平静的,老雍说在研究大熊猫方面,自己永远还只是个学生。 (通讯员白忠德 见习记者王丽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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