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极度的悲痛与绝望

　　M君：您好！接到您的电话很高兴。这些日子，我都是在一种焦虑中度过，是内心中那些对生活不幸的回应，是对自我没有信心的一种颓废的情绪，当我接到出版社的退稿信时，我的心是悲凉的。

　　我开始怀疑自己写作能力，开始对生命的存在表达了最难以信任的悲哀。从B城回来之后，我一路上都是哀伤的，一直沉静在对自己没有信心的质问之中。我极力从平静中安慰自己的心灵，我是一个内心如同孩子一样心境的人，按理到我这样的岁数早就应该老成，到了玩世不恭的境界，可是我仍然是一个天真者。我一直在做着理想的梦，一直在内心深处经历自我生命的痛苦煎熬。我就是这样从过去的生活中吸取精神生命的营养，否则，我会因为生命缺少营养而枯死。可能书对我的毒害太深了。

　　可能生命的纯粹精神化让我远离了这个世界的基本现实，我不再可能回到从前，不再可能用腐蚀我心灵的方式而活下去。所以，最近我一直在自我拯救自己。一直在读书:布罗斯基传，阿根廷作家托马斯。埃洛伊写的小说《蜂王飞翔》，萨特和他的女人们，苏珊。桑塔格文集，肖邦传等。

　　我从这些书籍和人物的命运中吸取力量与智慧。现在好多了，不过心情仍然不会马上好起来，同时我还写一些短文，我想给您粘贴过去今天早上写下的文字。不知英国那边的文章有无消息，您还与他联系吗？什么时候给将我的书稿给您寄过去？能否告诉我您的通信地址？在开学这一阶段安静的日子您都在读书吗？您回家去看您的母亲，她身体还好吗？我这个人一直心比较粗，不太会关心别人，请您见谅。

　　下面就是我正在写的一个随笔，思想短章中的文字，这是我今天早上写的，它表达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请您多提批评意见。

　　（11）从退化的才智中重新看待自我

　　这些日子，我处在思想苦闷的时期，也是我写作进入最困难的时期，我一直徘徊在如何表达内心激情的状态，我寻找不到自己的语言，我感到几年的孤独写作，已经让我在封闭的自我中，正在丧失真正意义上的写作坚守，我不过是用文字来打发心中的寂寞，我在用文字来麻醉自我的灵魂，属于我的文字都是那种无病呻吟，是经历了个人痛苦的怨恨，是在这个时代中表现出来年无奈精神表达。

　　我一直在想，怎么能够克服怨恨、封闭、激情、狭隘或语言上的历史局限，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字呢？怎么去从我已有的生活发出去，写作真正的有深度的作品呢？我想到肖邦，想到布罗斯基，想到狄金森，想到梭罗，这些从自我封闭的情感世界创造奇迹的人们，我和他们一样，一直处在生活的边缘，我用前半生去经历了生活，又用后半生去阅读生活，只是在写作面临困惑的时候，我不时的怀疑这些天才的人物，他们在写作上所经历的磨难，完全是在一个绝对的封闭中进行自我创造的，他们同样写出了传世的作品，他们在用生命的体验写出的文字，至今仍然都带有自己的风格，他们所创造的意象仍然是我们今天的写作超越不了的。

　　在封闭的境遇里，一个人怎么坚守着写作或体验的信念走进文字世界里，去追求那纯粹的精神生活？怎么从绝对自我的境界里生发出，创造出如此的文字和激情？我的思绪一直在这样的心境中穿梭，几年来，我已经彻底与生活的现实告别，我不再可能参预紧张或激烈的生活，好像被生活突然抛弃了一样，我像一个漂流瓶，顺着自我思想的轨迹行走，在江河一样的宽阔河面上，我无拘无束的穿行在思想的河流里，我所有写出的文字都是对这种状态的描绘，都是对自我的一种放逐，我好像在流放中经历了再生。

　　就是从每一天的思虑中，我去穷尽所有思想中的困惑，去将我经历的生活重新思考一遍，可是我仍然不能够解惑我心中的疑团，我是谁？我来自何处？我走向何方？这样一些让我不断停顿下来去思索的问题会越来越多，我时常觉得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有被错误的降生的感受，我应该属于另一个时代的人，我与这个世界有太多格格不入的思想，有太多让我疑惑的问题，这些攸关生与死的困扰，让我每一天都不会轻松，我好像带着负重在思想的路上行走。

　　我怕自己的文字真的变成为一种纯粹贵族化的思想与情感表达，我怕自己的生活太封闭而窒息了我。当我用一生的希望去追求心中的梦想时，我怕那些生命与生俱来的局限，影响了我生命中的文字，影响了我个性自由的发挥。我看不见将来会怎么样，我不知思想的苦闷将把我引向何方？我只知道每天面对自己的思想和情怀时，我的内心总有说不出来的烦闷，总有让我感到压抑的真实，总有让我觉得不理想的事实存在，总有让我太多分心的事件在我眼前发生。

　　我就这么走向生活的旋涡，走向生命的困顿，走向我不解的事物，我要用他人不曾经历的方式去与自我所面临的世界进行抗拒。我每天面对的生活就是孤独、寂寞的精神生活，我每天焦虑的日子就是从困惑中拯救自己，我每一天都要对自己进行无数次祈祷，是写作在拯救我每一天的生活与希望。我把自己完全精神化，把自己绝对的封闭化，我在这样的生活境遇里，开始了自己新的生命。

　　当我用人类所有的伟大思想来教育自己的时候，我时时的感到面对伟大者的那种渺小，我也同时感到自我的天赋是那么的低等，我就是用所有的时间来重新教育自我，也不过是在伟大者面前充当丑角。就是在这样一些没有多少现实的空气中，我强迫自己活在没有天赋、才情和自由的生活境遇里。我在浪费自己的年华，浪费自我的激情，我把自己逼向一条不归的路。从所有的体验中我再一次觉得：在苦闷的生活遭遇里，我选择了最艰难的思想生活，我选择了最不容易成功的生活之路。恰是我在梦想中最愿意付出代价的生活，又是我的才智不能够达到的生活，我将自己逼上了一条困惑之路。

　　所以，我在生命中的挣扎都是与我的梦想达不到或实现不了的一次次抗争，我用自己的不明智来对抗那些需要天赋来完成的工作。对自我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需要勇气，需要直面自我的能力，需要对自我深刻的反思。长期以来，我都缺乏这样的勇气，我怕自己的梦想破灭，怕自我的毁灭是因为我看清了自己。在所有我走过的道路上，我最感到遗憾的是，我看清自己太晚了，我用几乎一生的时光去经历那么多的往事，经历了那么多的磨灭，经历了那么多的幻灭。当我已经快走到生活尽头时，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是那么的荒唐，我会觉得自己从噩梦醒来，却也同时感到悲哀，我会用自己一生的不幸去追寻这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这对我来说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固执的一直认为自己最适合阅读与写作，可是，当我真的认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做这样事的人，对于我无疑是一次自我伤害，我对自己是否太残酷了？我将梦想彻底毁灭，我将这一生的理想在瞬间抛弃，我把真实的面沙揭开，我对自己的谋弑是这样的凶狠。这可能就是我多年来内心潜隐的那种失望，它想在这里彻底的摧毁我，只有承认自己没有写作的天赋才能够将自我击败。

　　我在自我低迥的情绪中不停的徘徊，我在这样的心境中不断地自责，说真心话，在我内心仍有一种情怀，那就是对明亮文字的喜欢，对深刻思想的热爱，我对于一生选择实现不了的梦想，虽说有不满意自己的地方，我更多的希望却仍然是追寻文学带给我那份情怀、那份温情，那份感恩，那份理想。

　　这就是我不懈的追求，是我命中要遭遇的死结，我结不开这个死亡之结，它是我与生俱来的东西，我无法将它抛弃，我无法将它置于冷漠的心中，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去拯救我心中这快要死亡的纯粹的感情。我想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我仍然会用心去体验所有文字阅读在我内心所留下的温情，所有我自由写作的生命轨迹中留下的热情都会让我重新拥有理想的日子。

　　我知道在我内心，一直有一种焦虑在遭受了生活的各种各样的刺激之后，它们会用情绪化的方式来折磨我，我时常是在这样的境遇里去读解自我，每一次我都会让自己遭遇伤害，可是每一次，我又可能从清醒中拯救自我，我就是在这样反反复复中经历了痛苦的煎熬，我会在情绪化的生命中始终追求这样一种快乐，在他人不可理解的过程中，我又再一次开始新的选择。它们成为我生活中一条主线，始终在我不同时期的生命中出现，我正是用这样的反思走过最艰难的路。（2004年2月5日8：49分，阴雨朦胧，窗外一片迷雾）

　　（12）对一代人忏悔的深层思考

　　M君：您好！先前给您发的信，看来您都没有收到。刚才中午又给您发了一封，不知您能否收到？现在我用回复的方式再发一封，看您能否收到。也许是我写信的格式不对，让您一直没有获得我的来信。

　　最近情绪一直不是太好，好像丧失了以前写作精神瓦尔登湖时的冲动，顺着一代人的忏悔的思路写了几篇，可能情绪过于激动，言辞激愤，让网站的编辑受不了，所以才退稿。我将在这个阶段写的全部稿件发在我自己办的论坛上，中午我已经给您将网址贴了过去。我感到自己这种激进式的写作可能难以被发表，关于一代人的忏悔题目，我拟定的一个提纲，分6个方面：1一代人与文化文明断裂；2一代人的政治背叛和思想的堕落；3一代人理想主义的破灭与颓废；4一代人潜意识中形成的破坏力量；5一代人无根漂泊的命运和未来；6一代人罪恶的忏悔与觉醒。

　　能谈一谈您的看法和那位英国朋友的一些想法吗？或者您还有什么新想法？在寄书时，我同时还给您写了一封信，关于书稿等您看完后，看一看怎么处理为好。

　　（13）问候

　　M君：您好！好长时间也没有收到您的来信？不知为何？是不是生病了？让我惦记。书稿不知您看完了没有？有什么想法？您前些日子说要将简介翻译出来，目前进行的如何？我的文稿还很粗，没有来得及进行修改，让您看后见笑了。最近是不是教学任务多，或者是有其它什么事，一直没有您的音迅，非常的不安！我已经写完了《语词的世界》一书的初稿，正在准备进行修改，同时还为我们自己的网站写一些短文章。期待您的来信。

　　（14）生活在期待的过程中

　　M君：您好！知道您因为教学忙碌我也就放心了。感谢您对我的书稿所付出的艰辛劳动，无论将来书稿是如何的命运，它都包含着您对它的一份关爱，一份真心，我从中也能够体验到一位真正的读书人对我的一次鼓励。

　　在我生命的历程中，我始终在追求着高品质的精神生命体验，可是现实生活的磨难真正让我理解到过程的美丽，一切可望的结果自然是我所想往的，可是正如您所说的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最值得我去经历的，我生来就对精神生活充满一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在生命的每一瞬间，在生活的每时每刻我都让自己去追求这样有品质的生活。

　　幻想与真实来临时，我时常让自己陷入不切实可行的幻觉中。对您的一些想法我是同意的，不论我们的合作进行到何种程度，我最珍惜的还是我们从人海茫茫中的相遇。这本书的主题：是在自然资源和环境恶化的状态下，人们用精神生命的资源来扩展人类精神生活的存在方式。生态化的活着就是从人类自然资源的掠夺中退出来，而是要从人类精神资源中获取生命所需要的，这是人类解决生态危机的一个出路。

　　我写出这样一个主题就是要从自我生活的生态化存在中，我能够通过自己亲历的生活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启示？又能够从这样的生命体验中获得什么样的思想？我写作中的全部内容都是围绕着这样一个主题进行的，同时我在现代汉语的写作中进行实验的探索。不知道您从文字上阅读时，是否与在网络上有不同的感受？来信谈一谈您对文章的一些想法，好吗？您经常可以上我们的网页上看一看。一代人的忏悔已经被从一些网上删除了，我在有些网上发不了文章，是有原因的。多注意身体。

　　（15）从平和中拯救思想的自我

　　M君：您好！每一次来信都让我有新的感受，您总那么会赞扬我，让我读到您的信之后会增强更多的信心！朋友总是在你处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你力量的人。经过这一阶段的行走以及短章思想写作之后，我很想沉静下来，多读一些书，去重新体验自己在写作《精神的瓦尔登湖》时那种冲动，去经历我生命提升时那种快乐。

　　从平和、宁静中去再一次感受思灵与激情的欢快时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到思想境界的批判意识中，我无法回避思想锋芒毕露的习性，我不可能对自己的认识采取麻木不仁的状态。这决定了我的文章已经难以在改变的状态下进行假装浅显，我注定要在镣铐中舞蹈，让思想在自由的意识中获得飞翔。

　　也许我选择另一条进路：在语言上进行狂妄的反叛。我若能够从现代汉语语境中真正做到彻底的解构，将现代汉语的表达从书面语言中来一次彻底的解放，我就可能从传统的意识中解脱出来。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西洋式的文风，会选择西方人的著作来读，而不去读传统的经典著作。

　　只有当我已经具备了解构中国传统的意识或思想时，我才可能用属于自己的思想来解读中国经典著作。从信中知道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十分的感动。也为能够从纯粹的思想境遇中遭遇您而高兴。在生活的每时每刻中。一切细碎的生活围困着我的思索，而一切从生活中突然间呈现出的光亮，又再一次让我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我多么想把这样一种感受写出来，围绕我的生活就是我每天都要面对的心灵事件，也是我每天都要经历的体验，我就是在这样的细腻的情感中活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或许，有一天我会将这一切表现为散文写作，用细腻的笔写出这些温暖的感受。要注意身体，经常保持健康的愉快的心态。

　　（16）孤独的面对精神世界

　　M君：您好！来信收到，很高兴。知道您工作忙，不要为给我回信而分心。随您的时间情况给我来信就可以。我仍然在艰难的写作与探索，对自我进行更深入的认识。更多的是对我们这个社会进行思想的穿透。像古希腊人那样过一种纯粹意义上哲学家式的生活。又像政治家那样去胸怀生命的热情去拯救民族的退化。

　　在孤独的面对自我的世界上，我时常感觉到越向前走，越觉得孤单；思想会让一个成熟，也可能让一个人毁灭。当个人意志再也呈受不了的时候，就会用清醒的意识选择死亡，对于生命就是一种快乐的解脱。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可是我依然懂得在我的骨子里，我却是一个极乐观的人。这不是我不可能选择以绝死的方式来解脱，而是我从来都是在极度悲哀之后，我仍然会用理想化的方式去追寻那个未曾经历的未来。

　　这就是我对生活的态度和立场，多少年来，我始终是在这样的逆境中行走，我已经认定自己终身都会在不快乐中潜行，这也是我的宿命。痛苦如果能够收获思想那也是上苍对我的恩赐，我快乐的接受这一份礼物。然而天性追寻快乐与浪漫的人，就是这样不能够屈服于命运的安排，而是要从这困惑与复杂的间隙处寻找自由，我知道自由的生命要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

　　我一直对自己进行剖析，对过去的生活进行反思，我从阅读中寻找新的启示，也再一次从自我经历中吸取教训来不断地教育自己，天性使然的力量总让我不能够安定下来，一颗自由的心就是要去发现人世间的奥秘，就是要从痛苦和悲哀中获取精神生命的智慧，可是我又一次次不能够从现实生活中接受教训，天性用孩子般的热情去从事我所热爱的思想生活。所以我要遭遇到现实沉痛的撞击。正如德国哲学家叔本华所言：一个巨人越过岁月的鸿沟向另一个巨大人发出呼唤，不理睬在他们脚下爬行的侏儒的放肆喧嚣，延续着崇高的精神对话。

　　我就想在这样的境界里寻找精神生命的知己，从苦难生活的源头上破解生活不幸的灾难原因来自何处？这就让我生活的每一天都不能够轻快下来，我纯粹化的活在自己精神生命的过程里，不会选择退缩，而只能够选择向前，这决定了我必然经受艰难的考验。

　　最近还在零星写一些札想，都是一些有关生活体验性的话语，写出生活中我这样思虑的状态，将我的精神生命描述出来，总是寻找不到特有的语言风格，又选择不好表达的方式，所以一直在实践性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写。同时，我还发现电脑写作与手写会有两种阅读起来的效果，所以我还是决定这一次用手写，再用电脑录入，速度就相对慢了许多。等我写的感觉还可以时，我一定先寄给您，请您多批评。

　　编后语

　　以上是我遭遇网络写作以来与远方网友的通信，它真实的记录了我思想情感的历程，也让我在网络中感受到人间的虚幻与真情，在虚拟的思想空间中，我们同样不能回避面对真实世界的那种遗恨，那种远距我们的空幻与飘渺，那种对于未来世界精神生活的沉迷与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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