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刻,让我加速死亡的体验。
在世界清澈的泉眼旁边,汨汨流淌的除了泪水,还是泪水……(1998.7.8下午)
我在白昼,女儿在黑夜。我们交替着存活在轮转的时空里。这是一种象征,还是预言?是生活的写实,还是一次短暂的梦幻?而她在白昼时,我却在黑夜,这可是生命的一种轮回?
做梦的女儿极喜夜;惧怕夜的我却喜白日。女儿有青春的岁月,她何惧黑夜?在浪漫多情的夜中感悟一切;我已到了暮岁之时,当然最怕黑夜,白昼给了我延长的生命的无限可能。(1998.7.12中午)
歌手的琴弦断了,激情已涌进喉头,没有伴奏的吟唱依然是这般动人。时代已将我变成另一类人,可我骨子里的那种倔犟,还悄然的在风中挺立。依旧要歌唱的本性——让我继续……
不论证思想的真理性。只为我曾经付出代价——往复循环的岁月里,那些徒劳、挣扎、失望 和叹息……它们磨损了我的青春,挫磨我的意志。
在暗处摸寻的手——触到尖硬就缩回了;触到了绵软就滞留了;人性在直觉中敏感而脆弱。
诗神,在中年的岁月里再次寻找我。我该怎么办?象幼童那样蹒跚?还是象死刑囚徒那样绝望?诗,让生活抹去了尘埃,在心灵深处发出光泽。
无聊的钟摆适时的自鸣、提醒我这生活的浪子。哦,天晓得它怎么这样无聊的对待我——一个无聊的下午时空。
在满轮的月亮里,我寻不到可以躲避的阴影。
在水印花布上,我的回忆和思绪都变成精美的图印,荷叶的莲叶在水的幽暗中浮现……
我在瞬间成为天外的来客,书写的文字——成为另一类的存在,我是在替谁代言呢?!
生命延续的欢乐——那张似曾熟悉的脸,被反复的数代的复制,它们在循复中有了自己的欢 笑,独立的生命。
追忆的时光迎接我的不是错误的浮现,就是悔恨的自责,我的欢快,被太多的过失消费了。
我不用高价出买自己良知,也不会用低价去收购自己的自尊。(1998.7.12下午)
在温暖的床榻上,我曾作过帝王之梦,恍忽之中,如烟的往事已成昨日图画,那移动的布景里,我又在哪里呢?(1998.7.16上午)
在无聊的时光中锤炼苦涩的感受,分泌痛苦的思想,等候明天的再生和更新。(1998.7.17上午)
阅读的游移,在字里行间的跳跃,把我整个的心绪都撕成了碎片,这文字的海,平静地连潮 汐都不涌动。透明的自由,尽然是一道幕布,我被引入狭长的阴影中。(1998.7.17下午)
是自己的思想的结晶,在黑夜里才能发光。虽然清冷了一些,可毕尽和清辉的目光有所区别。
再生的欲念是受到生活的重创之后而滋生的,它隐隐的顶着如磐的巨石,把渴望的头颅伸向 太阳。
在痛苦中泄尽厌倦的情绪,扬帆的舟,快犁开生活的海,疾驰的日子里,我寻找浪花般的欢笑。
自我太小,就如露珠太易碎。把世界的风和雨都裹挟在心中,我就被放大成容括世界的圣哲。
中年的凄苦,是灵魂的麻木,还有对往日的沉醉。啃噬着晚年的魔王,恰是青年时期欢快而邪恶的神。已成为事实的过去,一生如带不走的悔恨及泪花……
寂寞的时空,我自由地穿越,把世间一切必然的过程体验个够,生命原来是虚无中的充实。
一想到死亡,我对肉体就厌倦。我活着为的是从时空中易逝的跨越,寻找精神的永恒。
岁月的河里,我的尸体沉浮在激浪中,迟早要与河床上的泥沙合为一体,成为地球上的化石。
中年时期的诗,透出苍郁和悲愤,压垮了脆弱的神经。(1998.8.12上午)
夏日里,我在挥汗中体验生命的耗损。(1998.8.13上午)
思的苦恼,是因为太执着了生命的直觉的感受。自然,社会、心灵的每一次悸动,都会荡起 思绪的涟漪。
爱的残忍,会让情感脆弱的人陷入茫然,生起憎恶!
环境的挤压让心灵突然变得宽容,这不是退缩,而是进化,成熟的抗争。(1998.8.14中午)
有些恶人,成就了性格倔犟的人,使他们的潜力在暴裂中突涌了出来。
生活原有的方式改变了,我的智性就欢快的漂流了起来。
我讨厌平庸,可生命的所有时光就笼罩在它的翅翼下——存活的忧虑和无意义的空洞。
短句浓缩了真理。可思维的网上每一个死结都发霉。我还是企望,短句的纯粹和思维的网,打上生活更多不霉的结。
心态是灵魂的镜面。恍然掠过的朦胧,都会使它充满醉意或伤感,我为自己有这脆弱的心态 之镜,而活的敏感、多情、苦恼……
清贫中能够体验幸福的欢乐;太多的财富有时堵塞了我的心灵流向幸福之河的体验。
情欲的潮汐在黑夜中涌来,又在明沏的天空下羞涩的退去。
每一秒钟的存活,都在接近诗神的人——他一定最终又燃烧自己。光焰照亮了平庸的黑暗。
复杂的阅读自己,就迷失在心灵的黑暗处,有光亮的文字等待智慧者出现,我才会从茫然中开始另一种阅读。
少女的清丽是一盏灯,把我眼中的灰暗驱走了。(1998.8.15中午)
为什么有的生命在时间的岛屿上生息,有人类的故事在天地中传流……(1998.8.16凌晨5∶00正)
在梦中进入生活,在现实的困境中逃逸生活的人,已经被生活的险恶征服了,在分裂中扭曲 了自我。
智慧不会象烈焰般燃烧,却像一块冰在消溶。
明天的情绪就在今天的境遇中孕育。但,我真不知它会泛生出彩虹还是乌云。
醒来就进入,睡着就退出,唯独肉体牵连着二界。除非死亡来临,我们就结束这人生(1998.8.25上午)
在语言中蜕化,我们赤裸着思想的骨骼。
妓女是一个前卫的解放者。将肉体和心灵都放逐在更自由的时空中。不过因她的短视,并不体味其中“文化的放浪”之境,于是痛苦+悲切。
死,是时空的突然耗散,灵魂变成另一种轻逸的存在飞逝了。
感性的生活才是文化起源之泉。
婚姻原是没有完全排演好的悲喜剧,高潮和结局都可以重新设计。
我是感情易怒的兽,我震憾的方圆恰是我的声音传到的边界。
命运的钟声不能从遥远传来,那是因为我生命已经衰弱,阻断了我对钟声的遥想。(1998.9.27下午)
恍惚中我与另一个我在做爱,不是高潮,却有一股潮润的秋气负载着不曾有过的快意掠过我的头脑。
在龟背上行走的民族,突然在丛林里迷失了自己。
在朦胧中遇到了诗神,在无语中我继续沉默。
捡来每一个诗句,我都在睡意的过程里,眠在我的诗床上,我会有更多的诗行……
我死去了,他就出生了。总有人存在,填补这个空白。
真实的世界掩藏在语言之海里,每一次打捞,都被那些阳光下耀眼的语句撞击,我仍停留在一片汪洋的语言之海上……
在挫折的门前,我慌乱于无法自制,就迎面撞击到坎坷的铁环上,两座石雕的雄狮,目睹了悲残,悄然无语。
短句,是流逝的陨石,千年过后,一瞬间的抵达大地。
返回语境的入口处,我已经一无所有,乞讨成为再次宿命。
语言是咒语——它将存在定位,又将其掩藏。最后你听到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原来,语言 什么也不是……
意象是一个暗动的世界,像女人的腹部孕育生命。
必须在床上,才能有生育的诗句。
我在语境的低回中傍徨,寻找沉睡的感觉不想醒来。
打碎的镜面,诞生一个分裂的自我。
思考让我沉重,我要感性一下,放开全部官能去承受纵欲和欢乐。
在读不懂的篇什里,或我巧遇天才,或我遭遇蠢货。
文字带着岁月的沉重抵达我心灵的河流,奔流起来,并且还有欢笑,以及心灵的回响。
简洁的文句在快意的思绪里闪现,是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又沉入漆黑的暗夜。(1998.9.28上午昏睡中捕捉)
在我思想的海里航行,一次次面临触礁的危险。
在废墟上更生远古,清理就成为首要的任务。(1998.9.30中午)
怀疑生命的使命,能否抵达最终的彼岸?在中年的困顿中,我千万次地追问这不能破译的问 题。
写作,是我生存的状态,一天不握住笔,仿佛我就会消失,是文字语言负载着我的一切……
今日的文字能否成为艺术,是由明日的阅读者决定的。
白发,被忧虑催生。我已经青丝布满。灰白的大雁飞越我高昂的头颅,岁月的号角吹碎了我 的心房。
顽强的生命力,可以抵御一切伤害,当岁月收走它的时候,我双目涌溢着热泪——脆弱一直 在顽强之后,它在无声但高贵。
打开头脑中锁闭的意念之牢,让我的天才去自由的飞翔,可我找不到那敲击的重锤,不知遗忘在哪里?!
思维的诗性,一直让我亲昵的选择格言、警句、箴言,每一句都是世界最完美的表达,我追求这种凝练和高雅!(1998.10.1上午)
(2)
潜在的心里的绝望,是不经过语言表达的;但,它通过眼睛投射在别人注目不到的地方,然后凝聚。
你噙着泪水,看着流星快速地消失,可你再也不滴落这珍贵的泪珠。(1997.11.17上午10∶15分)
我在思的迷雾中穿行,情感的支点有时就那么微弱。欲言的无语,接满了无声的泪珠,整个感情大厦,就被几行热泪泡塌了……
写下惊人的句子,却抛弃了深沉的思想。句子就问思想:你嫌华丽就逃逸。不!思想说:我讨厌喧宾夺主。
写作就如在黑暗中行走,持灯的人,却永远照不见你眼前文字之路,风就把火苗刮到笔端, 于是,就燃烧了起来。灯在瞬间变成了火。
脱去文字愚的笨拙外衣,就是简洁,明快,让形体裸露出来。(1997.11.12下午5∶00正)
(3)
我们是什么?一段历史,一段荒谬,一段回忆……
我们站在历史的荒谬之中,又在它的笑声中消失;
我们是一张黑白照片,我们是站在阳光下消失的人群…(1997.11.30下午昏睡中梦呓)
每一次,路是聚,也是路网上的散;
每一次,房是聚,也是单元楼的散;
每一次,大地是聚,也是天空的散;
每一次,话是聚,也是死亡中的散;
每一次,琴声是聚,也是传播的音散;
每一次,在风中聚,就会在泪水的告别中散。(1997.11.29凌晨5∶00正想起的诗句)
(4)
在痛苦中变得脆弱是可怕的。你骨子的那些尖硬,会被软弱的泪水泡酥了,被绝望的念头占有,被自己击倒在地上……
连自己都抵抗不过去的折磨,又怎么能叙说给别人呢?!让泪水和苦涩变成皮鞭再抽一下自己,我才能从不堪忍受的境遇中抽身而出。
从心眼的胡同里拐出来,长安街那广阔,会立即使你清醒,世界除了胡同,还有平坦的大道,它通向每一片沃野。
畏惧者一定是期待者,他们想不经过抗争的力量就得到机遇奖赏;奇迹殊不知,这不加奋斗的期待,总被宿命作弄。(1997.11.14中午)
(5)
思想的边界,在物质世界存在之边界,思想是网,把整个物质一网打尽。
我的雨巷是在湿透的纸里,我伤心的泪淹没了它……(1997.12.3上午)
尽管我是一块顽石,但我仍然要长满绿色的青苔,把生命鼓涨起来。(1997.12.16上午)
上苍给人宽厚的心境善待万物,也给人狭隘的心来扭曲世界。(1997.12.15上午)
我怕诗行的跳入,污染成熟的思想。
咒语冻结可能,发生却造就灾难。
人生若不能预测——在哪一天倒下,在某个时辰飞走……
人的个别,是灵魂。在你周围漆黑一团,灵魂的灯都已经熄灭了。
有神性的人——言说,将我们带入到遥远。(1998.10.7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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