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和"关押"二氧化碳能阻止气候变暖吗

    目前，气候变化问题已成为世界上各类峰会的核心议题之一，而2009年夏天，“气候变化”注定会作为最热门的关键词之一载入世界史册。现在几乎所有国家都在为将于年底举行的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的谈判做准备，而且它也成为日前在意大利举行的八国集团峰会上绕不开的重要议题。

    作为减少碳排放量的头号技术，号称“未来最多可令全球发电厂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90%”的CCS(碳捕获与封存技术)，也在这个夏天成为全球环保行业的一个流行词。

    然而，流行的东西总会伴随争议。从诞生之日起，对CCS的争议声就从未停歇。记者近日采访了在挪威第二大城市卑尔根举行的“以CCS技术应对气候变化高层峰会”。在这场聚集了30多国高官及数百名能源专家和代表的大会上，本报记者进一步感受到了发展中的CCS技术面临的巨大争议。

    碳捕获与封存技术已过关

     CCS(碳捕获与封存技术)顾名思义，是指将大型发电厂、钢铁厂、化工厂等排放源产生的二氧化碳收集起来，并用各种方法储存，以避免它排放到大气中的一种技术。现在，一般都采取把二氧化碳埋存在海洋及地壳的岩层深处的方式。所以，有人曾调侃说：CCS技术就是把向天空喷吐烟雾的工业烟囱倒过来，把烟喷到地底下去。

     CCS技术出现于上世纪70年代。到上世纪90年代，由于气候变暖渐渐成为一个全球话题，温室气体减排压力也逐渐凸显，使CCS技术逐渐被人关注，一些国家开始尝试CCS技术的实践。1996年，挪威国家石油公司最早将CCS技术应用于油田开采，在北海斯莱普纳气田对生产的天然气进行二氧化碳分离，每年将上百万吨碳注入海底。

    在卑尔根“以CCS技术应对气候变化高层峰会”上，挪威总理斯托尔滕贝格非常自豪地宣称：挪威在CCS技术上一直处于全球领先地位。他还宣布，在未来5年，挪威将投资1.4亿欧元用于欧盟部分国家支持碳捕获与封存技术的应用和发展。

    成本高风险大遭诟病

    然而，在卑尔根，与会代表对CCS的反馈并不像挪威总理宣称的那样乐观。在会议开幕当天，会场外就有人抗议示威。一些被主流社会称为“极端环保主义者”的环保组织打出巨大的条幅，写着“反对用二氧化碳破坏海洋”、“不要给地球安上不定时炸弹”。

    在一些反对者看来，CCS的储存不容易控制，存在很大风险。把二氧化碳存入多孔岩层内，就像在岩层里放上数以百万计的小氦气球。一旦出现地质变化，这些小氦气球就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发生泄漏或者爆炸，轻则将人类花费巨资“囚禁”在地下的二氧化碳放虎归山、造成海水酸化等生态灾难；重则使整个地壳表层与地核脱离，使人类面临灭顶之灾。

    这种论点有些危言耸听。在卑尔根会议上，荷兰能源中心高级经理海伦·克尼卡用详细的数据、清晰的图片反驳了这种谬论。她用挪威斯莱普纳气田13年来的地质变化数据作论证，称CCS技术目前已相当成熟，不仅不会对地质结构产生负面影响，还可以提高油气田等工业设施的能源利用率。

    除此之外，由谁来为这项技术埋单是又一个难题。伦敦帝国理工大学机械工程系教授、英国碳捕获和储存联盟首席研究员吉宾斯博士讲了一个“埋单悖论”：安装CCS技术的火力发电厂与普通传统发电厂相比，其发电成本更高，发电厂会愿意吗？电价是否会因此上涨？电价上涨是否会导致社会经济波动？不仅如此，运输管道及其他将二氧化碳注入地下的设备，都需要钱，如果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哪个企业会接受？

     CCS技术动辄成百上千亿美元的投资，根本不是发展中国家承担得起的。在卑尔根会议上，印尼环境部长里切马特便非常直白地说：“发展中国家首先考虑的是今天如何吃饭，而不是明天的地球变暖。”

    政府补贴是推广前提

    据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调查，CCS技术的应用可望为全球二氧化碳减排目标贡献20%到40%，将对气候变化产生积极的影响。

    在中国，2008年夏天，华能北京热电厂启动中国首个CCS项目。该工厂每年可捕捉3000吨碳，循环后的碳被用于可乐等碳酸饮料和干冰的制作。在中国的其他地方，类似的项目也即将上马。

    气候组织中国项目发展经理尹乐认为，中国在节能减排和发展可再生能源方面的努力彰显着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国家意志和国家力量。中国通过节能减排和发展可再生能源所可能带来的二氧化碳减排潜力，将在2030年前后被发掘殆尽，这意味着届时CCS将成为最终选择。但是，与其他新技术在其初始阶段一样，CCS技术现在并不具备被大规模推广使用的条件，还需要在技术、政策和资金支持等方面做好准备。

     2008年，美国能源部曾经计划在伊利诺伊州的马顿市建造一个名为“未来发电”的发电厂，这将是世界上第一座集二氧化碳捕集、封存、发电和制氢于一体的研究型电厂。它最初的预算是8亿美元，然而，当新工厂建造价格上升至18亿美元时，能源部取消了这一计划。

    今年6月，英国政府公布了一个环保计划，要求全英国所有燃煤电厂安装CCS设备。该计划将会导致燃煤电厂面临关门的处境，因为CCS设备十分昂贵。该环保计划立刻成为英国社会争议的话题。

    国际CCS协会的专家吉夫·卡普曼说：“CCS并不存在技术障碍和实质性障碍，眼前唯一需要的就是好政策。”他认为，要推广CCS技术，最重要的就是政府给予补贴。如果得不到政府的资助，几乎没有一个企业能够忍受高成本的CCS技术。

    今年12月，联合国将举行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它的主题就是要制定一个新型国际协议，规定新时期各个国家减排的责任和义务。这必将是一场涉及各国利益和义务的“外交大战”。同样，CCS技术的推广和应用，也将成为一个微妙的话题长期争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