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绝望的冰山来客

作者:戴嘉琦    文章来源:绿叶杂志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12-9


作为典型的高山动物,雪豹的生存与雪山息息相关



  今年9月13日,由新疆保育基金会理事、中科院新疆生态与地理所马鸣研究员主持并率领的新疆雪豹研究小组,在天山中蒙边界进行了 “中国新疆雪豹栖息地调查行动”。到11月中旬为止,研究小组仅在天山托尔木峰地区发现了一个可以维持的雪豹种群,总数只有30只左右。
“雪山之神”正濒临灭绝。

  神秘美丽的高山动物

  雪豹,外形似虎,前额隆起,耳小,尾长与体长大致相等,约1米左右,蓬松柔软,有不规则黑色的环节,尾尖呈黑色。由于生活在高寒地带,为抵御严寒,雪豹外表的被毛特别细软厚密。全身淡灰,背部、体侧和四肢外缘具有不规则的暗环。雪豹的整体外形华贵威美,被动物学家誉为“地球上最美丽的高山动物“。其主要栖息地在有“西北天柱“之称的天山一带。
  雪豹生性喜欢独居,是典型的高山动物,终年栖息于海拔2700米至6000米的雪线附近。它雄踞在冰峰雪岭之上,远离尘嚣,行踪极为诡秘,只有极少数的成年雪豹会与配偶双双出入,因此颇有“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气势。1990年,曾有一位美国探险家在天山苦苦寻觅了6个月,却只发现了雪豹的脚印,无缘一睹雪豹的风采。由于独居天山“圣地“,又行踪不定,使得美丽的雪豹更显神秘而雄奇,被雪山居民尊奉为神兽,誉为“雪山之神“。
  其实,雪豹虽然神秘,其行踪也有一定的规律。雪豹在不同季节之间往往有沿山坡垂直迁移的习性。夏季其栖息纬度大多在海拔5000米左右,冬季则下迁至1800米处,偶尔在平原地区也有它的踪迹,在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腹地的安迪尔胡杨林附近,以及在尉犁县的芦苇丛中都有雪豹出没的踪迹。
  雪豹居于高原食物链的顶端,主要捕食对象是野生羊、北山羊等中小型植食动物。由于生性凶猛剽悍,雪豹在饥饿时也会以野猪、豺狼等肉食动物作为自己的“美餐“。
  雪豹虽然凶猛异常,却是人类的好朋友。雪豹对人类十分友好,野生的雪豹即使在饥饿时也极少攻击人类。在2000年,曾有一只饥饿的雪豹闯入了天山脚下的一个小村中,这位“不速之客“在偷吃了一户人家拴在户外的一只狗后,并没有攻击在屋内的户主,而是躺在门口呼呼大睡起来,在被屋主驱赶了近半个小时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雪豹还是牧  民们不可缺少的“助手“之一。豺狼是畜牧业的天敌,而雪豹则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有效捕杀豺狼的动物之一,是豺狼的“克星“。中亚许多牧区正是由于雪豹的消失而导致了豺狼的泛滥,从而使得畜牧业大规模减产。
  雪豹在20世纪初还曾经广泛分布于中亚地区的高原之上,如今,全球的雪豹总量仅有约3500-7000只,保守估计约有4000只。目前,雪豹主要分布于我国新疆的天山、准噶尔阿拉套和南北阿勒泰山区,另外在甘肃、青海、西藏、四川和内蒙古等省区以及吉尔吉斯斯坦、阿富汗等中亚国家也有少量分布。

  生存环境恶化    栖息地正在消失

  中国是世界雪豹资源大国,而天山则是雪豹在中国的主要聚居地之一。据估计,栖息在这里的雪豹最多时曾达到800只左右。然而,由于自然环境的恶化和偷猎者的捕杀,被誉为“雪豹的家园“的天山,雪豹数量也大大减少。在今年的这次考察活动中,到目前为止,考察队员仅在天山托尔木峰地区发现了一个可以维持的雪豹种群,总数只有30只左右。另外,考察队员还在天山木扎提河谷、英沿、琼台兰、克其克台兰四个地区的高山深谷中发现过雪豹的踪迹。如今,曾经的“雪山之神“正濒临灭绝。
  首先,人类社会大量排放二氧化碳造成了全球变暖,气温的升高使得雪山不断萎缩,雪豹栖息地的生态系统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作为典型的高山动物,雪豹的生存与雪山息息相关。在今年的这次调查活动中,考察队发现,天山数量最多的野生羊类--北山羊,正在遭受莫名瘟疫的袭击而大面积死亡。据推测,这种造成北山羊大量死亡的瘟疫,其产生与气候变暖有关。而北山羊是天山雪豹的主要食物来源,北山羊的大批死亡,直接威胁着天山雪豹的生存。
  其次,牧民为维护自身利益而捕杀雪豹,也是世界范围内雪豹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在这次考察活动中,有不少天山地区的牧民对考察队员表示了自己的忧虑:雪豹是否会因食物的减少而下山袭击家畜?这样的教训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担心也并非多余。今年6月,在西藏拉萨地区,就发生了雪豹由于饥饿而袭击家畜的悲剧。雪豹因饥饿而下山捕食牲畜乃至袭击牧民的事情,在历史上屡有发生。上个世纪中期,许多中亚国家为了保护牧民的利益和生活安全,甚至不得不立法允许捕杀雪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蒙古,蒙古原本也是雪豹的重要栖息地之一,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蒙古的家畜数量由2000万增加至3300万,严重挤压了野山羊的生存空间,而野山羊是雪豹的重要食物来源之一。野山羊的锐减使得雪豹不得不靠捕杀牧民家畜为生,牧民为保障自己的利益,便大规模捕杀雪豹,甚至产生了专门猎杀雪豹的职业猎手,其结果自然是雪豹数量的锐减。据有关专家估计,在10年中,蒙古雪豹的数量下降了将近7倍!
  再次,偷猎者的大肆捕杀,是雪豹数量减少的关键原因。雪豹的皮具有很高的市场价值,雪豹的骨、筋、内脏又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是虎骨、虎筋等贵重中药的替代品,因此成为偷猎者垂涎的对象。人性的贪婪,使得很多不法分子将罪恶之手伸向美丽的雪豹。根据新疆自然保育基金主办的“新疆雪豹偷猎及贩卖贸易调查“活动的结果表明,造成天山雪豹数量衰减的主要原因就是偷猎者的捕杀。
  即使目前残存的雪豹,一样无法逃脱偷猎者的捕杀:在天山西北部,11只雪豹在1984的冬天被猎杀;在天山科克苏地区,仅1985年冬天,就有12只雪豹被狩猎者杀死!
  不仅在天山地区,在整个新疆,违法捕杀雪豹的事件屡屡发生:
  --1990年的6月,公安人员在新疆西宁市中庄乡一个皮匠家里一次查获正在加工的雪豹皮40张!同年9月,新疆湟中县上王庄乡的偷猎者一次猎杀雪豹14只!
  --2001年8月,新疆阿克苏公安边防机关破获了一起猎杀雪豹案,犯罪嫌疑人百某用两只捕兽夹猎杀了一只成年雪豹。
  --2002年1月28日和2月4日,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特克斯县加拉巴克喀尔卡牧民赛力克携狩猎工具“喀甫坎“(狼夹子)进入山地冬牧场包扎墩,把夹具设置在雪豹出没的道路上,连续猎杀两只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雪豹。
  --2004年2月16日,新疆拜城县牧民非法猎杀雪豹,仅以150元的价格出售了雪豹毛皮和骨头!
  还有,违法开矿也在间接地威胁雪豹的生存。天山富含矿物资源,许多不法商人为谋私利而偷偷在天山上违法采矿。这种非法的开采不仅严重污染了雪豹栖息地的环境,还破坏了雪豹的食  物链。许多矿主为求节省成本,不给矿工提供足够的食品,而让矿工捕杀野山羊和野鸡为食。在这次考察过程中,仅在天山阿克苏地区木扎特河谷金矿附近,考察队员就发现了80多个用于捕杀野鸡和野山羊的捕兽夹子和尼龙套。野山羊和野鸡都是雪豹的食物之一,这样大规模的捕猎,实际上是人类同雪豹争夺食物。
  中国是雪豹最大的家园,新疆则得天独厚地拥有近1200只雪豹,而天山,又是新疆雪豹的主要栖息地之一。环境恶化的“天灾“加上人为破坏的“人祸“,严重威胁了雪豹的生存。

  生存无国界    保护无国界

  雪豹是亚洲高山生态系统中的“旗舰“物种,雪豹如遭灭绝,将意味着高山生态系统的彻底破坏甚或毁灭。新疆是世界上雪豹最集中的栖息地,而天山则是新疆雪豹的家园之一。保护天山雪豹,对于保护雪豹物种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作为居于高原食物链顶端的大型肉食动物,雪豹生存所需要的空间很大。天山位于我国西部边境,天山雪豹的活动范围则常常跨出国境线。要保护天山雪豹,必须开展国际合作,吸取国际先进经验。
  目前,雪豹的保护工作在国际上得到了广泛重视,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就成立了国际雪豹基金会,召开了一系列研讨会议。经过几十年的摸索,世界各国已经形成了一些保护雪豹的有效措施。
  当年大量捕杀雪豹的蒙古猎人们如今纷纷放下猎枪,并开始用照相机捕捉雪豹矫健的身姿,以唤起人们对雪豹的关爱。
  雪豹的栖息地之一,中亚的吉尔吉斯斯坦,于1999年开始与德国“自然保护联盟“携手开展雪豹保护工作,他们成立了一个技术性很强的工作组,致力于打击走私,查封市场通道,以及有效制止黑市交易。同时,吉尔吉斯斯坦政府为了向当地居民宣传雪豹保护政策,还出版刊印了多篇关于保护吉尔吉斯斯坦雪豹的科普文章,并主持召开了学者研讨会。工作人员还播放了一部由德国电视界制作的有关雪豹的影片,该片在吉尔吉斯斯坦电视台的播放多达十余遍。1999年5月在当地的Aksu-Djabagly自然保护区召开了一次以“中亚雪豹保护“为议题的地区研讨会,在这次会议的基础上成立了一个保护中亚雪豹的国际性组织“Asia Irbis“。在该组织的主持下,中亚各国政府建立了有效的保护体系,成立了打击偷猎和贩卖雪豹的专门工作小组,发动当地居民揭发和制止非法猎捕雪豹的行为。经过多年的努力,如今,中亚地区的雪豹数量开始回升,从上世纪80年代的近200只上升到目前的近230只。
  由于雪豹袭击家畜而造成牧民与雪豹的冲突,是雪豹保护的一大难题。对于这一难题,我国至今尚无成体制的对策。俄罗斯则在这一方面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为了避免雪豹因吞食牧民的牛羊而被猎杀,俄罗斯政府专门成立了用来保护雪豹的“绿色赔款“。在西伯利亚图瓦山区,家里有牛羊被雪豹咬死的农户,都可以从动植物保护者那儿得到赔款。在俄罗斯,雪豹咬死每只羊和每头牦牛的赔款数额是:羊的主人可以从自然基金会那儿得到15美元的赔款,牦牛的主人可得75美元,这对于俄罗斯的穷困山区来说数额颇为可观。
  毋庸讳言,目前我国的雪豹保护工作还存在着诸多的不足。据估算,新疆境内共有雪豹约1200只,雪豹的总生境达16万平方公里,而其中只有5%的生境建有自然保护区。今年年初,国际雪豹基金会对国家林业局、中国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新疆、西藏、青海、甘肃等地的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作了一次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60%的被调查者认为我国的保护区系统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雪豹和它们的猎物种群。其中影响保护区能力的最主要原因是“保护区系统的经费不足“和“保护区职工的技术技能较低“。
  目前,对新疆天山雪豹的保护正在逐渐引起国内研究人员及管理者的普遍关注。有关猎杀雪豹事件的新闻报道,以及动物园中有关雪豹饲养和疾病研究工作的开展,正在把雪豹的研究引入更深的层次。与此同时,基于雪豹分布特点及分类地位的基础性保护研究也陆续见诸报道,特别是在今年,新疆先后有三个和雪豹有关的项目正式启动。一个是国际雪豹基金会(ISLT)的新疆雪豹种群数量综合调查,另一个是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资助的雪豹偷猎和非法贸易综合调查,而天山则是这两次行动的重点考察对象。今年的9月13日,由新疆保育基金会理事、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所马鸣研究员主持并率领新疆雪豹研究小组在天山中蒙边境开展了“中国新疆雪豹栖息地调查及生境研究“活动,参加者包括林业部门及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该项目于2003年申请并获得资助,2004年5月就开始操作和准备,这是我国对天山雪豹的系统调查研究。这些活动对于保护天山雪豹的历史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时代的发展,必将日益显示出深远的意义和现实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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