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聚焦自然

　　2002年英国自然银幕电影节TVE奖

　　2007年新加坡亚洲野生动物与环境电影节马来熊奖

　　国际保护摄影师联盟(ILCP)中第一位中国人

　　……

　　一个个荣誉光环下的奚志农，日复一日地奔波在野外，用他的镜头记录着中国尚存的野性自然。

　　奚志农出生在云南大理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那个地方给了他童年天堂一般的欢乐。小时候，家乡在他的记忆里，总能看到云开云聚，花开花落。植物比肩生长，鸟儿唱着人也能听懂的歌谣。还听说县医院的门口有过金钱豹的脚印，还曾有一只穿山甲闯进校园里……神奇的大自然，一切都是那么玄妙。

　　童年的经历使得奚志农对自然充满了热爱，而当他发现随着经济发展和人类活动使大自然受到的威胁越来越大时，他所要选择的道路似乎无比清晰——用行动去保护自然！

　　但奚志农选择的方式却又如此与众不同，他没有从事研究，也没有投身保护运动，而是拿起了相机，去拍摄自然，记录自然。

　　奚志农说，他相信每个人天性中都有种对自然的渴望，只是长期以来社会缺乏必要的平台或渠道来滋养这种渴望。他觉得影像的力量最能够唤醒人们心中的爱，他坚信只要能让公众看到大自然是多么美丽，了解自然对于我们多么重要，就不会有人愿意去伤害自然。他最大的梦想是有朝一日不再有生物由于人为的原因而被贴上“濒危”甚至“灭绝”的标签。

　　奚志农从1983年开始接触摄影，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中国野生动物的拍摄和保护，实践着用影像的力量促进自然保护的信念。在这一信念的指引下，他将鲜为人知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滇金丝猴展现在大众面前，并由此保住了它们所栖息的一片原始森林；他首次报道了藏羚羊被大肆猎杀的危机状况以及“野牦牛队”为保护藏羚羊做出的艰苦卓绝的努力，极大地促进了国内外公众对长江源头生态及藏羚羊保护的关注；他首倡举办了中国第一个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为在自然保护第一线的工作者提供了技术和设备的帮助，进一步壮大了以影像保护自然的队伍。他的作品在《中国摄影》、《美国国家地理》等国内外知名期刊上大量发表，并且成为各大国际环保组织宣传资料。一直以来他都努力通过镜头让更多人认识野生动物，去了解生命和自由是多么的宝贵。

　　用镜头唤醒

　　人们的环境意识

　　早在1989年，奚志农就力图用镜头来唤醒人们的环境意识。那时，奚志农在昆明教育电视台工作，他策划、拍摄并制作了专题片《母亲河在呼唤》和《心声》，第一次用电视形式唤起了人们对昆明市的母亲河——盘龙江水质恶化的忧虑。

　　1990年，奚志农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中央电视台《动物世界》节目组的摄影师，他先后两次进入滇南的大围山自然保护区和滇西北的独龙江拍摄野生动物，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他曾被长臂猿咬伤；也曾从溜索上摔到江里，造成肋骨骨折。他曾扛着十几公斤重的摄影器材独自在森林中步行十几个小时；也曾沮丧地等待了3个月，盼望雨停。然而，最令他刻骨铭心的是:在号称“动物王国”的云南，他见到的猎枪、钢丝套和动物的皮毛和白骨比活生生的野生动物多得多。他发誓，要让更多的人通过他的镜头，了解自然、热爱自然、保护自然。1992年，奚志农的作品《雾海绿洲》获首届中国电视节目评选展播一等奖及摄影奖；1993年，他的另一部作品《懒猴》获当年中国电视奖飞跃奖一等奖。

　　在《动物世界》工作一年后，奚志农又回到云南。省林业厅宣传处的朋友告诉他，林业厅准备买摄像机，问他愿不愿意去。这可正中他下

　　怀:林业厅管野生动物嘛。他从摄像机的选型、采购开始，把摊子支起来后，第一个拍摄目标是滇金丝猴。

　　滇金丝猴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它与川金丝猴、黔金丝猴和越南金丝猴同被列入世界濒危物种红皮书中，在金丝猴的4个物种当中，除了越南金丝猴外，其余3种均为中国特有，是我国的“国宝”。由于滇金丝猴特殊的分类地位，金丝猴研究对于了解人类自身的进化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因此具有极高的学术研究价值。

　　但是，由于滇金丝猴栖息在海拔3000~4000米的高山暗针叶林里，因此是当今灵长类动物研究中难度最大的一种。从上个世纪末滇金丝猴在云南被发现以来，除了极少数的研究人员在野外见到过这种稀世罕见的灵长类动物外，直到1992年，人类哪怕连它一张清晰的野外照片都没有得到过。1992年~1995年，一项为期3年的滇金丝猴研究项目在云南西北部的白马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进行，奚志农主动要求拍摄一部滇金丝猴的生态纪录片。3年中，他六进白马雪山，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拍摄到了滇金丝猴的珍贵野外镜头，为科学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和重要的依据。同时，他制作的关于科学考察的专题片，也引起了公众对保护区和科考事业的关注。

　　为保护滇金丝猴

　　成为民间环保典范

　　3年的拍摄使奚志农对滇金丝猴产生了特殊的感情。1995年5月，奚志农得知德钦县为了解决财政上的困难，决定在白马雪山保护区的南侧砍伐100平

　　方公里的原始森林。毁掉100平方公里的世界罕见的低纬度高海拔的暗针叶林，不仅对滇金丝猴，而且对生长在这里的许多珍稀动植物都是灭顶之灾。奚志农心急如焚。他不顾家人、朋友和同事的反对，到县里、州里和省里的有关部门四处奔走，希望能保住这片林子。地方说，我们工资都发不出了，谁想制止，谁给钱。省里说，这是地方的事，我们管不了。眼看着专修的公路已逼近林区，来年开春就要开始商业采伐了。

　　在最后关头，奚志农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著名的自然保护科普作家唐锡阳。在唐老师的鼓励和指导下，奚志农给当时的国务委员宋健同志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奚志农发出了无奈而沉重的呼喊:“这片原始森林和林中的滇金丝猴已经生存千百万年了，千百万年没有毁掉，为什么一定要毁在我们的手里？”，“吃完这片林子，就剩下保护区了，是不是又要吃这个保护区？吃完这个保护区，还吃什么？难道我们的解决办法就是‘吃祖宗饭，造子孙孽’吗？”

　　终于，政府、舆论界、科学界都对他的呼吁做出了积极的反应。中国第一个民间环保组织“自然之友”发表公开声明，支持奚志农保护原始森林的呼吁；首都多家大学生环保社团集会，呼吁拯救滇金丝猴；《中国环境报》、《中国林业报》、《中国青年报》、《北京青年报》等媒体纷纷在重要位置转载奚志农的呼吁信，并跟踪报道这一事件的进展；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半小时》栏目、中央电视台《新闻30分》和《新闻联播》也播出了对这一事件的特别报道。终于，国务院做出决定，制止德钦县的采伐计划，保护滇金丝猴的栖息地，保护原始森林。

　　这次行动是中国民间环保人士和民间环保团体首次成功地通过媒体影响政府决策的一次行动。它被美国的《新闻周刊》杂志称为“中国绿色革命的萌芽”，对

　　中国民间环保运动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为保护滇金丝猴挺身而出、无私无畏的奚志农也因此成为民间环保典范。

　　自掏腰包扩大

　　中国自然影像队伍

　　随着经济发展，对环境的破坏日渐严重，奚志农越来越体会到对中国野生动物拍摄的紧迫性。很多物种的生存都受到了威胁，但是人们对它们的情况却知之甚少，很多物种还没有留下一张清晰的照片便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但是中国的土地如此广大，如果单靠一个奚志农，不要说一年在野外工作7个月、10个月，就是把所有时间都花在野外也拍不过来。

　　因此，奚志农一直憧憬着将中国自然摄影的队伍壮大起来。而就在2004年，奚志农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当时他出任佳能公司产品的形象代言人，得到了一笔酬劳。他本可以用这笔钱来改善生活状况，还银行贷款，但是不管妻子如何反对，他却把这笔酬劳折算成摄影器材，提供给那些工作在野生动物保护第一线的工作人员。他说这些人常年在野外工作，和野生动物接触的机会最多，也是最有可能拍到精彩的野生动物影像的人。但是，他们往往缺乏专业的器材和相应的技术，有时遇到摄影师梦寐以求的拍摄机会，却因为缺乏器材和经验而失之交臂。奚志农希望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推动中国自然摄影的发展。

　　最终，“中国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第一期于2004年12月正式开班授课，奚志农亲自上阵，把自己多年来拍摄的经验倾囊相授。而前来接受培训的人员既有最基层的巡护员也有年轻的学生，既有资深的摄影爱好者也有初涉摄影的新人。

　　2005年9月，训练营一期结束时，

　　营员们拍摄了大量珍贵的野生动物影像资料，并且实现了很多中国自然摄影上“零的突破”，包括首次拍摄到我国特有的濒危动物白颈长尾雉和白眉长臂猿。一些营员的作品更是在为藏羚羊申请2008年奥运会吉祥物的活动中起到了重要作用。2006年10月，野性中国工作

　　室又在世界自然基金会的支持下举办了岷山保护区生态摄影培训班，为四川省岷山地区保护区40多名工作人员提供了影像培训。今年“中国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第二期又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预计在8月开营。

　　在举办训练营和培训班的同时，奚志农也在努力号召更多的人加入自然摄影的队伍中来。他一方面希望更多的自然保护工作者和自然爱好者能够拿起相机，把摄影作为保护的一种手段，一种工具。另外他还号召能有更多的摄影师和摄影爱好者关注自然。

　　奚志农说，现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各种摄影器材的进步也非常快，这为野生动物摄影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中国有着这个星球上最为美好和独特的自然景观和生命世界，正是这些美丽的大千景象，构成了影像记录者的创造源泉。

　　奚志农表示，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摄影师，在拍摄过程中首先须注意的是不要影响拍摄对象。他说人的活动对自然特别是对野生动物的影响极大，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可能就会对自然和野生动物造成伤害。2006年9月，奚志农的野性中国工作室连同保护国际和ILCP一道在平遥国际摄影节上发表了《中国摄影师绿色宣言》，呼吁每一位中国摄影师都能在拍摄活动中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并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用镜头关注自然，用自己的作品把中国自然的美丽展现给公众，从而影响更多人投入到保护自然的行动中去。

　　一年有八个月时间奔赴野外拍摄

　　2006年，奚志农有7个半月的时间都是在野外进行拍摄。经常有记者问他在野外会不会辛苦，而他的朋友则会在一边帮着回答说:“他呆在城市里才辛苦。”奚志农似乎到了野外就变得不知疲倦。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学会的世界著名野生动物学家乔治·夏勒博士是他的偶像，奚志农常说:“他老人家74岁高龄还坚持每年在野外工作8个多月，我至少也要达到这个目标吧。”

　　驱使奚志农不断前进的不仅仅是他对自然的热爱，还有一份沉甸甸的使命感。在中国，受到威胁的动物太多了，只有让公众了解这些，它们才有可能得到保护。但是，拍摄野生动物又谈何容易，特别是在中国，长期受到猎杀的动物们都被打怕了，稍有风吹草动立刻遁逃。奚志农说，他1992年~1995年在云南白马雪山拍摄滇金丝猴的3个年头里，仅仅见过两次猴子，而他去可可西里拍摄藏羚羊的时候，无论是藏羚羊还是其他野生动物，远远地看到汽车的影子立即拔腿就跑。

　　奚志农觉得正是这样他才要更加努力地去拍摄，并且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照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了解目前野生动物和整个自然受到的威胁，而更多的人加入到摄影队伍中也才更能达到保护的目的。

　　野生动植物受到保护是最好的奖励

　　2007年，奚志农的事业又出现了一个高峰期。3月初，在新加坡举办的首届“亚洲野生动物与环境电影节”上，奚志农被授予对亚洲的自然保护做出特殊贡献的“马来熊奖”。“亚洲野生动物与环境电影节”是旨在鼓励亚洲的自然历史纪录片制作人、推动亚洲的野生动物与环境纪录片制作的一个国际性电影节。

　　对奚志农来说，比获奖更令他兴奋的或许就只有拍摄到梦寐以求的野生动物影像了。刚从新加坡回国，奚志农就马不停蹄地奔赴云南，一方面是出任迪庆藏族自治州的环保顾问，也顺道前往高黎贡山保护区进行拍摄。他这次的确不虚此行，拍摄到了梦寐以求的白眉长臂猿。

　　都说十年弹指一挥间。虽然这十年间奚志农有很多时间是在拍摄滇金丝猴，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走进施坝的那片森林。

　　施坝森林在白马雪山保护区南侧，是滇金丝猴的重要栖息地。

　　十年后，奚志农终于有机会进到这片森林里面了。这一次和他同行的不仅有台湾荒野保护协会的创会理事长徐仁修老师、首届大学生绿色营的李磊，还有当年和他一起拍摄滇金丝猴的伙伴钟泰。

　　钟泰这些年一直在施坝做社区工作。滇西北的暗针叶林中产一种叫“松茸”的蘑菇，因为日本人很喜欢吃，会高价收购，所以这种蘑菇的市价很高，很多人都靠卖这种蘑菇为生。但是采松茸其实也是有讲究的，太小的松茸味道不好，即使采了也卖不出去；“开花”的也不能吃，但那是在散发孢子，对于松茸的繁衍非常重要。但是有些人在看到这些松茸的时候，会想“反正我不采别人也会采”，于是无论大小统统采掉。结果只顾了一时，前几年还有的采，到后来松茸就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也差。

　　在钟泰的帮助下，当地居民开始科学可持续地利用松茸这样的自然资源，他们自己也开始进行管理:村民做了一个等子，凡是山上采回来的松茸都要过等子，谁采了太小的要罚，采了太大的要“开花”的也要罚。在这样的自主管理下，施坝出的松茸质量特别好，价格也比较高，而且每年不断。

　　奚志农一行到山下的村子里，当地的傈僳族居民跟他说:“现在有林子，就有松茸，也就不愁没钱了。如果当年砍了树，真不知道现在靠什么过日子。”

　　其实奚志农在出发前多少还是揣着一点忐忑的心情。总怕保护最终变成了“顾动物不顾人”，让当地居民难以接受。现在亲耳听到这样的肯定，他终于释然了。

　　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树木的枝叶几乎遮蔽了天日。整个林间弥漫着清新的芬芳气息，地上积的落叶踩在脚下又柔又软。爬得再高些，就能看到澄澈的高山湖泊，如同一面镜子映着同样澄澈的蓝天。

　　林子里的有些树好几个人都抱不过来，这些树在这里生长了几百年，人类的寿命跟它们相比实在是太短暂了。一直以来它们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还有林中的猴子和山下的人。如果人们要把它砍倒，它们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但如今它们被保护下来了，连同时代生活于其中的滇金丝猴，以及山脚下生活的居民的未来也被保护下来了。能看到自己付出的努力结出如此美妙的成果，对奚志农来说是比任何奖杯都好的奖赏。

　　个人简介:

　　奚志农，著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中国野生动物的拍摄和保护，他将鲜为人知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滇金丝猴展现在大众面前，并由此保住了它们所栖息的一片原始森林；他首次报道了藏羚羊被大肆猎杀的危机状况；他首倡举办了中国第一个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他的作品在《中国摄影》、《美国国家地理》等国内外知名期刊上大量发表，并且成为各大国际环保组织的宣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