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诗的宁静和语言的创造,诗就注定要被政治所强奸;不再有思想的反思,人类就不可能有深度的精神生活。诗与哲彻底被中断在泥泞之中。被野蛮和粗俗的世界所拒绝,被痛苦和灾难挤压的不能喘息。有时,我意识到人类有了诗与哲才可能有呼吸、有了心脏的跳动、有了明快的生存力量、有了一种无形的幸福存在。沒有诗与哲的黑暗时代,人们如盲人一样行走在寂静无声的道路上。虽然,这消失中的诗与哲的力量是由于人的堕落和腐败的心灵不能复苏和被拯救。但是,天地间仍然有一种力量贯通了我们的心灵。诗与哲的通达与深透总在延续人类的历史和文化,并把我们引向未来。
生命如此的沦落为苍白、单调、漠视和残酷的境地。正是诗与哲远距我们而去,我们的生活开始彻底的成为牢狱,我们建构了消灭诗与哲的专制王国。诗人和哲人集体的灭绝成为时代的一种象征。正如一个不敬畏神性的种族放弃了宗教,放弃了对另一种世界真诚的虔敬,这是令人悲哀的不幸;我们让诗歌、诗人、诗意、哲思、圣贤、伟大彻底的破灭和死亡了。
诗与哲的生活方式曾经造就了我们的心灵、文化和传统精神,用另一种语言的方式吟唱和叙述,是人与天地之通感和交往的一种力量和自由。为什么要割断这种诗意的栖居和言说的深刻呢?,为什么放纵种族对诗与哲的信念的侮辱和嘲笑呢?
这正是一个衰退的民族选择自己毁灭的方式而走上不归之路的象征。
诗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沉寂、一种声音的痕迹、一种被历史淹没的记忆;哲思的潜行已经成为一种遭遇,一种放逐,一种不自由的困惑;这是多么荒诞和可怕的事情。
尤其在我们的世界,当儿歌也失去了诗意的完美,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明亮起来呢?从幼儿的心灵里我们扑灭了他们心中天然的诗情。正如俄国女诗人茨维达耶娃所说:“诗歌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将比我们更年长,因为他们要生活更长、更久,在未来他们将比我们更年长。因此,我们有时也会看不惯他们。”同样,哲思也已经不再成为生活中重要的精神事件,人们公开嘲笑哲学家的生活,嘲笑那些以哲思进入灵魂生命的人,嘲笑对正在进行的生活开始思考过有深度的精神生活。在我们的后一代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诗与哲的影子,他们缺少了人类最具有诗情画意灵魂。
诗人的悲哀是想逃离不得、想贫寒不得、想写诗不得、想暗自吟唱而不得。哲人的悲哀是想思考不得,想写作不得,想自由不得,只能选择自杀和放弃。不再敢在大众面前自称为诗人,不再敢称自已是哲人。这个鄙视诗人与哲人的国家,是不给诗人和哲人表达的思想自由和抒发情感的文坛。我怀疑一切写作的可能,已经在真正意义上背叛真实生命的出发点。诗与哲的语言是写作的灵魂,一旦不再有诗与哲的灵魂,一切写作怎么可能继续发生呢?
每当一个历史时期我们忘记了诗与哲的存在时,忘记诗人与哲人是时代的象征、先知和良心时,我们就要倍受煎熬的苦难。正如有人说奥斯维辛之后是否还应该写诗?纳粹杀戮了最后一个诗人。六百万犹太人的生命是以诗的方式哭泣苦难的命运,又是被纳粹的种族理论和焚尸炉送上不归之路,这是对诗歌谋杀的一种极大的罪行,又是对理性世界的一种彻底的背离,我们不能用诗与哲的方式救赎这个世界曾经发生的残忍。然而,诗与哲却以这样的方式、悲剧式的事件警示人们,人类社会的灾难是我们偏离了哲人之路,走上了与诗完全背叛的道路。
诗与哲是我生命中永远不可岂止的写作愿望,我追随者大师们写作的脚步,每一天都感到不得要领的苦闷,不是思的远离让我失缺了诗意的朦胧,就是哲思的晦涩让我不能拥有诗意的清纯和透明。尤其在一个诗与哲写作中断在黑暗与衰落之间时,我对诗与哲理想的高度融合的写作目标就偏离越远。
在久久地期待和徘徊中,我真正意识到人类写作的极高境界就是面对如此虚无。因为,这样的境界是一段极为漫长的黑暗,我丧失了写作的追求热情和勇气。我在长久的坚守和困惑中寻找通向诗与哲融合的写作道路,寻找通达天地之间的文章神韵,寻找抵达神秘天国的神性的远足。我每一次都在努力的挣扎中颓然地感到失败的无助和抵达不了的软弱。这样的写作是人世间可遇而不可求遭逢,我命定要在这样的国度,在这样断裂破碎的写作历史背景下,持久的徘徊在诗与哲背离的写作幻灭之中。
我们的记忆沉淀了那么多的情感、感伤和诅咒,让诗变得不再需要吟读。我们的哲思已经变得肤浅和表面的虚华,哲人的世界那种犀利、那份敏锐、那份刚强、那份从世界底部潜入下沉的勇气,已经在我们的时代没有了。诗人的世界与残忍的现实一起同这个悲惨的事件毁灭了;同样,我在自己置身的世界之中,感到激烈的变革迫使诗人做出表达,急功近利和精明的计算正在把世界拖入疯狂的进步,我们已经不能停顿下自己的脚步去反思这个急速变化的世界——诗歌的声音正在遭到人们普遍的玩弄和嘲讽,这个世界已经不允许有诗与哲自由的可能。
太黑暗的东西在每个人的心中增长,金钱的标准衡量和吞噬了诗性的灵魂。重要的是我们明天能否获得利益,而不是我们此刻能否再有诗意。诗是一种脆弱和软弱的力量,在生活的不幸和苦难中,在富强的物质基础和贫寒的精神生存中正在消失;哲思同样是一种被摧毁的力量,被击碎的偶像,随之坍塌的霎那间大地飞尘满天,我们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世界。人不再能用大声疾呼的方式救赎诗人、诗歌和灵魂。这个世界用极端的的方式谋杀了诗人与哲人最后的灵魂。
诗如此的悲哀和绝望——已经注定的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剧。诗告别了我们,还是我们抛弃了诗的永恒?哲思抛弃了我们,还是我们根本不配谈论哲思?一切诗人都在最后的默认放弃了诗意的栖居。这个世界除了诗人部落衰落之外,诗歌的事业已经衰败的全面溃退。哲人的隐退和消隐面对时尚日益的喧哗而不能发出感叹和批评的声音。我们不再能用诗的方式教化这个世界,不再能用哲思的力量去教化每一个轻浮的心灵。诗的美丽和意象在遭遇到功利社会的围歼和堵截,哲思的溃败和逃离受到人们的鄙视。在我们心灵的空间几乎已经没有诗的位置,灵魂怎么不可能变异,怎么不可能变得令人厌恶呢?!
从一切优秀的作品中,从历史的延续中,从变迁和发展的进程中,我寻觅诗与哲的衰落原因,我仍然感到:一个伟大的时代,创造巨人的时代,一定是诗与哲融合为一的时代。人类情感和思想的统一体是诗与哲的完美形式。
在历史上一次又一次的获得了写作的延续,一切中断了的诗与哲的表达情感和思想的时代,注定是一个不平衡的没落时期。自由的思想和诗意狂放的激情与深刻的理智,他们来自于人类激情的创造。人类文化在艰难的发展中始终不能将此因素凝固在某一个时期,诗与哲的内在冲动,决定了他们以常新的面貌达到更新的变化和发展。诗与哲在永恒的瞬间,在天才的心灵写作中闪烁的刹那间光耀,是千百年文化文明积累起来的跃动、一次天地之间力量的贯通、一次伟大灵魂的显现。它造就了巨人的时代,同时也显现出侏儒时代的卑劣。
这种在我们的时代缺失的力量,正说明诗与哲的演变在我们心灵和写作中已经失去得太久了,它影响了一个民族文化健康的发展,我们已经看不到或者抑制不了它迅速堕落的根源。诗的张扬力量是民族精神活力的象征,而哲思的智慧是文化表达精神深度涌现出的力量。
诗与哲演变之风成为人类写作史上的奇异的景观,它构成了人类写作史上永恒完美的山峰。每一次写作者都是沿着如此的道路向上攀援。诗是云雾、空气和水溪;而哲思是岩石、绿色的植被、是雪峰、是千百万年人迹罕见的极顶。人类就是在这两种极限和意境中选择了精神生命升华的方式,行走、攀援和跋涉,伴随我们的诗意栖居的理想和生存的智慧之光。这两种和谐的文化精神、文化气质、文化生命的力量,表达了人类诗意生存和哲学化思想的内在精神本质,我们拥有这样的力量才能够从衰落和腐败的时代走向神圣的未来。
诗哲之风在古往今来的写作中呈现为绚丽的风景,每一个极高智慧的灵魂都想在这一极致的领域书写。然而,哲的凝重和诗的飘逸在极限的顶峰和边界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效仿的模式。在人的灵魂和精神境界中,这片风景的壮阔和迷离,构成了人类文化史上解不开的谜底。在文化史上最富有魅力和极品的作品,都是诗风长盛不衰的,哲思涌而不断的融合中修炼而成的。
一个人在追求生命的精神品质中,若能够达到如此境地的书写者,在人类写作史上确实是寥寥无几的、非常之少的。这种怪异的现象在哲思和诗意的写作中成为一个不能破解的文化之谜。最优秀、最智慧和最完美的作品,每一件都蕴含着如此完美的意象和艺术成就,这是一个不能被轻易评价的艺术价值。我们从生命的本源中体验到,这诗风起和运思远的极致,常常是我们写作不能达到的顶点之后,又很快的衰落了下来,这种现象的发生造成了写作时的中断,使写作的热情突然间坠入到黑暗,又再一次的开始向前摸索和前进。
诗哲之风在中外写作史中同样遭到如此的境地。世界文学和艺术中最迷人的风景是诗意和哲思完美的结合,它们书写和创造了人类最早期的文化,是一条穿越文明史的主要脉络。古希腊时代的诗歌与哲学、雕塑与音乐、建筑与舞蹈、宗教与情感;中世纪的黑暗与光明、圣洁的情感与修道精神、宗教的情愫与艺术的想象世界、专制与残暴中留下的暗淡的情趣和灰暗的建筑;一直到近现代机械复制艺术和影视革命、透明的高层建筑以及黑人的灵歌、迷醉的爵士和摇滚风情、还有黑色重金属的朋克族,都在探索诗风与哲思的融合之路。
人是不能在两个各自独立分裂的状态下生存下去的,而是要在这奇异的融合中造就文明的心态和情感,拥有一种诗意的情怀,拥有纯粹化的哲思;这些融进音乐、建筑、舞蹈、美术、文学、影视的诗哲之风,构成了艺术生活灵魂的两面,人就是这样创造自由的思想与情感的真实来表现这个复杂有趣的世界。
诗哲之风是完美的文脉暗流,是人性两极的张扬通透最佳的绝配,是写作遭遇天启和神示的恩赐,是书写自由的狂放与深刻睿智的理想境界,是文化文明高度的象征和艺术的价值标准。这片已造就的迷人风景、情致、人格、天赋的自由天地,是极少数优秀的作家、思想家天才的显现。
对于我们普通的写作者,总盘桓于这界限分明的写作之中不能自拔,多时写作境界是在狭隘和界限明确的分类中进行,让创造性的自由书写陷入到重复循环的泥潭。只有横空出世的具有自由天赋的作家、思想家,才能够从诗与哲的写作的中断处,再一次找到前辈失落的风格和个性,与深邃的思想融合进行诗意的表达。诗哲之风刮过了所有的历史文化故土,弥漫过所有的文明故园,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人类的生命张扬通透的力量正显现于天地之间的正气、大气,远阔和朦胧的迷人风景。我们所有写作的努力都是为进入这样的境界而开创未来。诗哲之风成为人类文明史上,一道永不衰退的写作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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