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明:守护生态家园

作者:王婷婷    文章来源:科技日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0-8-11

  蒋高明

  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曾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中国国家委员会副秘书长、中国生态学会副秘书长。

  在恢复生态学领域,第一次提出了沙地草地生态恢复的“以地养地”模式(2001)、“借助自然力”恢复(2001)以及“畜南下、禽北上”(2006)新观点。

  发表学术论文163篇,其中SCI论文71篇。据CNKI数据库显示,蒋高明发表文章被引用2375次,论文下载频次20251,HI指数25,被CKKI列为中国科学家高被引作者之一。

    7月30日,7点03分。

  蒋高明再次更新了博客,标题是《美国人花中国人的钱干些什么?》,博文的标签以“经济”打头。

  经济、军事、食品安全、转基因……他的博客关注的内容很多,但是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词还是生态,这是他的老本行。

  蒋高明,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在很多人眼里,蒋高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犀利哥”。从防治沙尘暴的“林草之争”,到发展转基因作物的孰是孰非,他敢说、敢做,不怕得罪人,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的著作《以自然之力恢复自然》一书的结尾,有这样一段话:“古人云‘文死谏、武死战’。没有人封我个‘谏官’,我想将所学的知识用于国家生态环境保护的具体实践,当个‘建议’学者而已。听也罢,不听也罢,乐在其中,苦也在其中。吾将上下而求索。”

  十年,他的观点终于被“主流”接受

  对于经常“四处碰壁”的蒋高明来说,内蒙古的巴音胡舒也许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10年前,他让这个有72户牧民、310口人、面积12.1万亩的典型牧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的做法就是以自然之力恢复自然。”蒋高明最初提出这个观点时,正是草原沙地植树造林风头最劲的时候。

  11年前,由于严重缺草,巴音胡舒的牧民为保牲口越冬,需要到40公里外的地方买草,每户约花2万元。当时,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牧民将严重退化的4万亩夏季牧场交给蒋高明进行草原恢复实验。

  实验仅一年后,这里的草层高度就达到了1.43米,产草量每亩为5300斤鲜重,在沙地榆母树周围,自然萌发的榆树苗达321棵/平方米。2004年,牧民由原来的每户每年买两万斤干草,到每户分到7万斤干草,从此结束了买草的历史。

  蒋高明到底在草原上做了什么?他的答案是:“什么也没做。”

  “不让人类活动去干扰草原,使草原生态得到休养生息。”这是他的观点。

  比起草原造林、飞机播种、打井、建围栏等等的传统生态恢复手段,蒋高明的做法似乎“很没有技术含量”,所以最初他面对的多是官员、学者的嗤之以鼻。

  “不做事情就没有资金,如果这样草原就恢复了,实际上是断了很多人的财路。”蒋高明对他早前的际遇看的十分清楚。如今,经过10年的奔走呼告,以及巴音胡舒的力证,让蒋高明觉得“以自然之力恢复自然,这个观点已经被学术界接受”。

  事实确实如此:2007年7月20日《科学》“科学新闻聚焦”以3页的篇幅配以6副图片,报道了蒋高明内蒙古浑善达克生态恢复效果;2008年,他的草原生态恢复项目还被列入了科技部“支撑计划”;2010年,巴音胡舒案例进入了美国环境类大学教科书《地理与环境》(第6版)。

  蒋高明说他现在的目标是我国的四大沙地,他希望“以自然之力修复这15.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畜南下、禽北上”,他要再次颠覆传统

  “我就是个农民的儿子。”蒋高明这样定义自己的生命轨迹:从山东平邑县的小村子到济南再到北京,如今他又回到了农村。“这次回归要达到一个升华。”他说。

  2005年,蒋高明提出了“畜南下、禽北上”的退化生态系统恢复观点,并在他的家乡开展实验。

  “我们用农区秸秆取代草原上的草喂牛,发展秸秆养殖业,这是‘畜南下’;因为家禽对草原的破坏力比较小,在草原地区我们尝试着带领牧民养鸡,这是‘禽北上’。”蒋高明几句话简单总结了他的这一颠覆性的理念。

  在蒋高明的生态研究站里,牛吃秸秆加工而成的“面包草”,牛粪生产沼气,然后作为优良的有机肥还田……循环利用生物资源、有机、无污染的优点在这里得到了充分体现。

  几组数字为他的研究佐证:在完全杜绝农药的情况下,施用有机肥料的小麦亩产可以达到800斤以上;470亩玉米秸秆加工成“面包草”后,可以育肥294头夏洛莱肉牛,为农民增收58万元;如果其中部分牛粪用来制沼气,全村248座户用沼气一天大约可以产生沼气322立方米,一年下来可以节约标准煤84吨,减排二氧化碳269吨。

  虽然数据让蒋高明感到很“硬气”,但这样的实验毕竟不同于在计算机上做模型,除了植物、动物、微生物,他要打交道的还有农民、企业甚至市场。

  “农民养了牛,牧民养了鸡,他要卖出去才能见到效益,但做市场毕竟不是科学家的长项,我们不能把这些农产品都买下来。”为了把实验规模扩大,蒋高明现在头疼的是如何找到有责任、有良知、有能力的企业与他合作,他承认自己也不能“包打天下”。

  对话

  记者:我注意到您手中的科研项目并不多,尤其是资金支持力度大的项目,您的经费够用吗?

  蒋高明:对我们来讲。科研经费还是紧张一些,因为你是跳开了传统的思路在做。实际上一些项目都是我们自己掏腰包,草原的项目有一些支持,但山东的就是我们自己在做。

  记者:申请项目的时候是不是受到一些阻力?

  蒋高明:不敢说真话,这个是现在中国科学界最麻烦的事,因为讲真话就有可能得罪人,得罪人就不给你课题。

  但没有那么多的钱,我们不是也活着吗,而且照样出成果。我们连续3年在植物所是优秀组,在所里,优秀组是很难当的,有时候比例不到百分之十。

  我手里还是有一些项目的,保护区的项目是挺大的,有400多万,包括一些国际上的项目,科学院的项目,山东省的项目,还有一些企业家支持我,他们觉得你做的这个东西好,做的好就会有人支持。

  记者:有没有想办法去多争取一些资金?

  蒋高明: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资金少我们就省着花。我可以捞一千万,但是一百万也够了,那就看你要什么了,为了多拿一些,你也可以拍他们,说一些违心的话,但是我们要的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记者:对于许多科学家来说,“名利”相比,“利”比较容易放弃,很多人把“名”看得很重,对于一些同行对您的质疑甚至诘难,您怎么看?

  蒋高明:我的很多东西也被别人骂,开始的时候很生气,也想很认真的写些东西回应一下。但是有些是毫无道理的指责,后来索性就不看了,看了标题、作者就知道他写什么了,肯定没好话,眼不见为净。

  记者:有没有从别人的质疑中,对自己进行过反思?

  蒋高明:如果说的有道理的话,我会接受。我希望的是心平气和的交流,而不是对骂。必须承认,有时候我的观点也有一点偏激。

  阅读

  一条小河的命运

  那条小河,小的时候,我们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孩子们就叫她“河沿”。河分上河与下河,上河流的水急且清澈,从一片芦苇丛中穿过,芦苇丛两旁的岸边是约1公里的树林。树种很多,记得有枫杨、加拿大杨、旱柳、国槐、刺槐、榆树、楸树、核桃秋、紫穗槐;下河流进入另外一个村庄前,忽然变得宽阔起来。最令人难忘的是宽宽的河床上,布满了银色的沙滩,河流两岸的乡亲们在沙滩上挖出浅浅的坑,直接取水饮用。

  河流里有很多很多的鱼儿。发洪水的时候还可以在浅滩上,抓住几十斤重的大鲤鱼,鱼是从上游水库里随洪水跑出来的。在河流平静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些鱼儿在浅浅的水底下静静地呆者。有一种鱼儿,孩子们叫它“沙里趴”的,我们用小手就能抓住。至于深水里,螃蟹、虾米、青蛙、泥鳅就更多了。小朋友们用捞水饺的笊篱就能捞到虾。

  银沙滩上分布有各种小草,有白茅、狗牙根、荩草、马唐、辣蓼、葎草、鸭趾草,水边有水芹菜。从河流两岸的深处走进,便是密不见人的森林,几乎全部为本地树木。森林里有各种好看的鸟儿,其中一种叫小黄雀的,个头很小,非常灵活,金黄的羽毛,喜欢在国槐树上停留。淘气的孩子用弹弓打它,但还未开弓呢,鸟儿们便“嗖”地一声,飞身钻入了更密的森林。

  最过瘾的还是到小河里洗澡。水不很深,但依然有危险,有邻家的孩子过分淘气,到深水里洗澡淹死了。因此,家长和老师是严禁孩子们到深水去洗澡的。不让去,就跟在大人后面到浅水里洗。那个时候没有空调,甚至没有风扇,凉爽的河水就是避暑的最好去处。奔腾的河水带走了人们身上的热量,还将污垢一起带去了,换来一身的清爽。

  这条无名的小河一直陪伴我度过了小学和初中。

  1978年,我考入县里的重点高中。功课紧了,很少有时间再到河里洗澡,到森林里抓“姐儿龟子”(知了)了;1981年,我到济南上大学,这条充满梦幻般的小河就久违了;1985年,我大学毕业回到老家,看到小河两岸的本地森林被全部砍光种上了杨树;1989年,我新婚后带着北京的媳妇来到河边,还能找到一点森林的感觉,但已经全部是杨树了;1997年,我再次回老家,看到河流两岸建了很多的养鸡场;2007年,我回家看到,沙贩子们在大肆盗挖沙子;2009年,上河流来一股股浓浓的血水,从此没有停止过,原来上游建造了一家日处理1万只鸡规模的屠宰场。

  这条小河,现在河水不能继续捧起来就喝;男人女人们,尤其孩子们,再也不能到水里享受水的乐趣,河水粘在身上有黏黏的感觉,还有一股臭味;甚至两岸的井水也变苦了;知了不再欢叫了,小黄鸟不知去向,银沙滩没有了,沙子被盗卖一空,河流变成了一条泥沟,农田直接延伸到河边,1公里宽的本地森林也以“退林还耕”的名义变成了农田。农田里,充斥着大量的化肥、农药、除草剂。白的、黑的、绿的塑料袋,还有农药瓶子遗弃在曾经的小河旁。风将岸边上的垃圾吹进河里,然而小河沉痛地将垃圾搬运到下游去。

  这条河,她死了。

  (摘自蒋高明的博客,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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