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查组在博野县供电公司通过智能电网调度控制系统查看用电负荷数据。
刘晓星摄

督查组发现，定州市周村镇北车寄村一家焊铁门加工户正在进行电焊和切割作业，产生较大灰尘。
刘晓星摄

◆本报记者刘晓星 童克难

进入12月，雾霾再次来袭。

针对此轮京津冀中南部、山西大部、山东西部和河南北部出现重度及以上污染过程，环境保护部早在11月29日就向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山东、河南等6省（市）人民政府发出重污染天气预警函，提醒各地根据区域预测预报结果，及时发布相应级别预警，果断采取响应措施。环境保护部随后派出多路督查组，对重点地区开展重污染天气应急专项督查。

本报记者跟随其中一路督查组赴河北保定、石家庄、廊坊、沧州等地开展督查。督查中发现，部分企业存在停限产不到位行为、部分畜禽养殖小企业违法问题及面源污染等问题。跟随督查采访的所见所闻，让记者对雾霾应急和常态化治理产生更多思考。

思考一：

应急响应要实现早部署、早防治

面对重污染天气，石家庄、保定、定州等河北8地市相继启动重污染天气红色预警。这也是今年入冬后，河北省第一次启动最高级别区域红色预警。

与此同时，石家庄、保定、定州等地政府及相关部门也启动了力度空前的治霾行动。

12月1日8时，石家庄市启动重污染天气红色（Ⅰ级）应急响应。其实，为了应对重污染天气的频频来袭，早在11月17日，石家庄市政府就发布了《关于开展利剑斩污行动实施方案》（以下简称《方案》），决定利用到年底仅有的45天时间攻坚治霾，具体包括钢铁、水泥、焦化、铸造、玻璃、陶瓷、钙镁等七大行业全部停产，主城区实行机动车单双号限行、各单位错时上下班等措施。

记者跟随督查组在检查中发现，高架源企业运行正常，一些企业也均按要求停产。定州市河北旭阳焦化有限公司，现有4座焦炉均为120孔，碳化室高度分别为1座4.3米、3座5.5米。督查组现场调阅资料、查看报表，核实企业确已达到《定州市重污染天气红色应急响应公告》中限产30%的要求，结焦时间由原来的26小时延长至37.5小时，在线数据显示污染物均已达标排放，煤场设置防风抑尘网，并进行苫盖。

保定市11月15日~12月31日，实施2016年冬季采暖期空气质量保障超常应急措施，市县两级同治，部门协调联动，持续开展大气污染防治执法检查“零点行动”，进一步推动大气污染防治工作精细化、规范化、标准化。

在保定，督查组对白沟吉忠热力有限责任公司进行了现场检查。这家企业现有4台100吨燃煤锅炉，现运行3台。督查组现场查看中控室在线数据均已达标，煤场在防风抑尘网内进行了苫盖。

在接到重污染天气Ⅰ级预警通知后，博野县工业企业全部停产。督查组来到博野县供电公司调控运行班，通过智能电网调度控制系统查看发现，停限产前后用电总负荷下降近30%。

定州市限产企业按照“一厂一策”实施降低生产负荷、停产、加强污染治理等措施，减少30%的大气污染物排放量。除保障民生外，全市所有使用燃煤设施的经营性单位、工业企业向大气排放污染物的生产工序全部停产，最大限度减少大气污染物排放量。

冬季是防治雾霾的关键时期，早部署、早防治显得尤为重要。以河北为例，河北省今年冬季的重污染防控工作，并不是仅仅针对这一轮的重污染天气。早在11月7日，河北省大气污染防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印发了《大气污染防治调度令》（第一号），要求按照《京津冀大气污染防治强化措施（2016~2017年）》《关于扎实做好今冬明春大气污染防治工作的通知》和省政府的有关要求，对河北省水泥、铸造、钢铁、火电、焦化和锅炉等重点行业实施生产调控措施。11月17日，河北省大气办的2号调度令再次对完成大气污染防治年度目标任务进度滞后、预期比较难完成大气环境质量改善目标任务的城市实施重点调度，并对每个城市的具体工作提出了更加明确的要求和工作目标。

河北各地也积极落实、响应河北省大气办一号、二号调度令的相关要求，对本区域的大气污染防治工作进行了重点部署。石家庄的“利剑斩污行动”正是落实这一要求的具体体现。11月27日，廊坊市也出台了《大气污染防治十条严控措施》，所有水泥、铸造行业全部实施错峰生产，4家钢铁企业全部停产检修，事实上等同于甚至高于重污染天气应急的一级响应。

据了解，这次重污染期间，京津冀区域的气象条件与去年11月27日~12月1日过程相似，通过对监测数据比对分析可以看出，去年重污染过程中，保定和廊坊的PM2.5日均浓度最高分别为533微克/立方米和478微克/立方米，持续时间为5天左右；而这次保定和廊坊的PM2.5日均浓度最高分别为327微克/立方米和317微克/立方米，持续时间为2~3天。这说明，这次提前预警应急取得了成效。

思考二：

严格超常应急措施为何难阻雾霾

各地对于大气污染防治工作的重视程度，尤其是在冬季雾霾易发期，通过各级政府的文件、命令、部署都得以体现。

但是，在采取了如此严格超常应急措施的情况下，京津冀地区及周边地区还是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雾霾天气，除了不利的气象条件，其主要原因还是区域内涉气排放企业众多，污染物排放量太大造成的。即使在重污染天气应急预警的情况下，还有个别企业存在超标排放和不按照要求限产、停产等问题。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冬季燃煤散烧问题仍较突出。督查组发现多处养殖场烟囱冒黑烟，并在现场发现大量堆存的劣质煤。据了解，原因是新进雏鸡需在育雏过程中高温培育，养殖场使用劣质煤烧锅炉取暖。

记者发现，河北大部分农村地区散煤治理主要是采取清洁煤替代劣质煤的方式。优质煤的推广主要依赖财政补贴，但是，要确保补贴后的优质煤价格略低于劣质煤，每年的资金投入巨大，财政压力大造成长久补贴存在困难。

散煤治理根本之路在于减少燃煤量。博野县委书记张才介绍说，目前博野正在考虑引进社会资本，在农村试点空气源热泵技术。国家应进一步加大对节能建筑、煤改电、煤改太阳能等新能源利用改造的扶持和政策保障力度，加强农村地区电网基础设施建设，推行峰谷电价。

散煤治理涉及千家万户，煤炭价格是影响群众是否自觉选择优质煤的重要因素。目前，在一些农村地区劣质煤供应交易依然活跃，受交易跨区域流动性和监管人员力量不足等方面的制约，监管难度较大。

业内人士分析认为，要杜绝广大农村地区劣质煤的使用，需加强对劣质煤源头的管控，在京津冀地区实施统一市场监管，尽快研究实施散煤销售许可证制度，在流通领域杜绝劣质煤。散煤的治理需要实施更加全面、更具针对性、更精准有力的措施。

在督查中记者发现，对于重点涉气企业、小作坊、企业群等污染源的管控，地方政府可以说是比较到位。虽有个别企业存在问题，但总体来看，在应急响应启动之后，可以达到停产和限产要求。

相比固定污染源的管控，地方政府在面源污染的控制方面还存在问题。例如，天津市静海区沿庄、子牙镇存在焚烧秸秆现象；河北省石家庄藁城市河北众诚新型建材有限公司隆腾分公司厂区部分生产砂石料场地未加苫盖；鹿泉区井陉县部分石料厂、石灰厂未进行苫盖；沧州市G3高速路沿线烧荒、烧秸秆现象多见；南皮县护坡烧荒绵延一公里等。这些都凸显了地方政府在大气污染防治过程中的工作还不仔细、不全面、不到位。

相比钢铁厂等排放量较大的固定污染源，渣土清运、石料厂未苫盖等问题看似对雾霾的“贡献”不大，但是却离百姓更近，给公众的感观更直接，也更加可以体现地方政府以及各涉及大气污染防治工作相关部门的协调、配合能力和工作效率。精细化管理，将大气污染防治的责任分解到相关部门，并真正督促其落实到位是地方政府下一步需要解决的问题。

雾霾污染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累积的过程，雾霾污染的治理也绝非一日之功。治霾是“持久战”，绝不仅仅是借助于专项行动，或者通过突击整治就可以完成的任务，雾霾天的短暂告别更不应成为我们治霾懈怠的理由，相反，治霾中长期目标的达成，有赖于常态化治理的逐步推进。

所以，一方面冬季特殊时期的大气污染防治工作要重点部署、积极落实，另一方面更需要各地政府在平时下功夫、花力气。只有积极调整产业结构，淘汰落后产能，治理散煤污染，将区域内污染物排放的总量真正降下来，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思考三：

污染治理需区域协同、统筹布局、形成合力

大气污染具有区域性和传输性特征，更高级别、更加统一、更多城市参与的预警信息和应急响应，更有利于减少整个区域污染物排放和减少雾霾天气。

按照环境保护部发布的影响范围和预警提示信息，此次，京津冀及周边地区有60个城市统一启动预警响应，首次实现了区域高级别、大范围预警应急联动。河北省印发《关于区域一启动Ⅰ级应急响应、区域二启动Ⅱ级应急响应的通知》，重点加强重污染行业的管控。山东省印发通知，要求各地提前预警、提前应对，严格落实应急措施。山西省印发实施应对重污染天气调度令，确保有效降低区域性大气污染传输的影响。河南省发布《关于启动重污染天气预警响应的紧急通知》，要求各地进一步加强、加严重污染天气应急响应管控措施。

除了区域的统一预警和应急响应，污染物的治理更加需要区域协同和统筹布局。

根据督查情况，石家庄多数企业均已停产，但面源污染仍然存在。据了解，石家庄市11月17号就开始开展“利剑斩污行动”，停产共涉及11个行业，已经有统计停产企业1543家，甚至高速、地铁等建设项目都停工。行动期间，石家庄市直各有关部门抽调人员组成17个工作组，分别由一名县级领导带队，进驻省控点开展工作。这一行动目标有两个，一是力争完成PM2.5年均浓度下降10%的目标任务；二是确保到年底前不出现AQI日均值500以上的“爆表”天气。但遗憾的是，在此轮雾霾中，石家庄还是出现了“爆表”情况。

业内分析人士指出，石家庄气候条件特殊，混合层高度很低，不利于污染物排放；石家庄还承担向其他区域提供能源的任务，但污染却留在了本地；由于地势低，石家庄还有部分污染物来自外来传输。

能停的都停了，能减的都减了，但依旧指数爆表，原因是什么，瓶颈在哪里？

空气是流通的，污染物也会随之传输。监测分析表明，重污染过程中外来传输贡献可能超过50%。一份定州市空气质量情况的分析材料显示，地处保定和石家庄之间的定州在此轮雾霾中正好处于保定石家庄污染带的中心。根据环境保护部提供的遥感趋势分析，重污染形成过程发起于定州市南部，逐步向定州市北部扩展。

定州市分析认为，定州市的工业园区集中位于定州市西北部，但是，遇静稳天气，空气污染的起点并不在这一区域，说明定州市空气污染的主因是外部污染物的输送造成的，而非本市工业源。

随着我国多数城市区域连片发展，相邻几个城市之间大气污染传输影响非常突出，要做好雾霾天气下的大气污染防控工作，区域联防联控是成本低、收益大的重要举措之一。

在采访中，地方政府都表达了同一个心愿，相邻城市之间要建立长期稳定的区域协作机制，统筹区域环境治理，实行联动减排、联合执法、信息共享、预警应急等大气污染防治措施。同时，建立健全区域联动的重污染天气应急响应体系，一旦出现重污染天气，及时启动区域联动的应急预案，组织实施应急响应措施，切实降低雾霾天气的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