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与文明,从天敌到共生

作者:陈望衡    文章来源:北京日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8

  中华传统文化有生态文明的思想因素。儒家讲生生不息、厚德载物、仁民爱物,道家讲道法自然,都有生态文明的意味,但不能说中国古代有完整系统的生态文明思想。中华民族的文化又是多面体的,有尊重生态文明的一面,也有毁灭生态文明的一面。以前我批评过一个学者的观点,他讲天人合一,认为是人合天的,我不同意,我认为是天来合人的,假借天的意愿来满足人类欲望。我搞中国哲学伦理学研究,我的经验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有关生态、自然这些观念,理解要全面一点,不要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当中,讲天人合一这些思想就全部是生态思想,未必是。从思想史的角度看,中国人的生态观念并不强。

  党的十八大报告里有三句话、三个概念,强调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含义非常丰富。按照我的理解,生态和文明本来是天敌,要生态不能有文明、要文明不能有生态。文明产生从破坏生态开始。但是当时没有这么严重,因为人类能力太低了,生态对于人类的挑战根本是不屑一顾。而现在生态与文明矛盾非常尖锐,人类凭借高科技力量能够严重破坏自然,同时,生态也会给予人类报复。人类慢慢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宇宙之精华,并不是宇宙独一无二的主人。

  但是有一点是我们都认同的,我们绝对不可能回到蛮荒时代,绝对不能走向原始丛林,绝对不可能过茹毛饮血的生活。不仅我们不想回去,而且也回不去了。怎么办?基本上只有两种办法:消极的,放慢改造自然的速度;积极的,就是调整文明的性质,将与生态对立的文明调整为与生态和谐的文明。换句话说就是文明与生态共生。这就是生态文明!

  那么人怎么办呢?人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换句话来讲,一方面是使生态更有利于人的生存,另外一方面是人类对自然的顺应。我们建设生态文明的目的还不是以生态为本,依然是以人为本,现在并没有改变以人为本的性质。我也思考过生态为本、自然为本,但最后发现我们谈这些事,谈来谈去还是以人为本,是为了人而尊重生态的,并不是为生态而尊重生态。

  把生态文明作为理论基础,我认为要通过两种手段来保护生态环境,一种是通过科学技术手段保护,对生态环境,有病就要治它,哪里有问题就用科学技术手段来治。另外一种手段是人文理念。通过人文理念保护生态其中包括美学保护。真善美里,美是最高层次,环境是最美的、生活是最美的。有病治病,没有病强壮身体,就是强身。我觉得一个要治病,一个要强身,两者缺一不可,但更重要的是要强身。

  如何强身?扩展一下就是说,在科学技术手段上我们并不缺,缺的是专业和道德。现在在一些环保问题上依然存在有法不依的情况,为什么不依呢?是观念不到位:GDP最重要,环境最次要;有钱最重要,身体不重要。观念不到位是从基层一直到上面。环境保护,如果观念不到位,有再好的技术手段都等于零。

  (作者为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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