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希望行动

　　小面包车颠簸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汉涛小心地保护着他的“教材”——一组为了这次培训而精心制作的展板，每次出来培训他最享受的就是这种在路上的感觉。他是这次“绿色希望行动”小组的组长，也是这个项目惟一连续五年都坚持为落后地区希望小学的孩子们做环保教育的志愿者。一路上他们要路过罐河的几条支流，自然之友的这个项目就像河上的桥，一边连接的是大城市里热心环保的志愿者，一边是闭塞地区希望小学的孩子们。

　　短暂的快乐课堂

　　汉涛和他的两个同伴的目的地，是位于离江苏省连云港市罐南县城一个小时车程的宋圩快鹿希望小学。学校的家底只有一座教学楼和后面一排破旧的平房，教学楼的外表只用水泥简单地抹了一下，楼前一边是操场，另一边种着绿色的旱稻。

　　在与这个小学的吴校长简单沟通之后，几位志愿者进入了角色。这里的学生从来没有机会听北京来的老师上课。汉涛的课是室内课，教材是他带来的展板。上面是他剪贴下的五组主题的图片，有大自然的和谐美丽，更有被破坏的不堪入目的生态。上课的方式也与这些孩子平时的课截然不同，汉涛在介绍完自己后，引导孩子们参与到他的课里。一位最前排的小女孩试图用羞涩回答汉涛的问题，得到了汉涛不断地鼓励，在自己的回答得到了一张漂亮卡片的奖励后，她一改刚才的扭捏，几乎每个问题都大胆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课程内容包括这些孩子没有去过的自然保护区和高楼林立的大都市，当地吃青蛙的陋习，还包括孩子们未来的人生理想，还有“我该怎么办”之类问题的启发。下午的日光渐渐暗下来，黑板上的字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学校的教室用不起电，天色不好时老师不得不停止教学。

　　操场上另两名志愿者老师的课仍在进行，低年级的同学们围绕在叶榄和周汝尧的周围，课程是一环扣一环的游戏，这不是孩子们平时的文化课，也不像他们平时的体育课，他们的体育课是一成不变的跑步和丢手绢，操场上没有任何的体育设施，学校今年400元的办公经费还是吴校长四处借来的。9个老师里没有专门的体育老师，而他们所谓的体育老师也不会这些不用道具也能玩的集体游戏。叶榄是走遍了全国各地的环保行者，他会不时地把他在各地的见闻加入到自己的游戏教学里。

　　汉涛说他有一次上完课后，收到了学生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师你别走了行吗”。在这种没有束缚的课堂上，孩子们的想象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在自然之友网站上有这样一个例子，一位曾经参与“绿色希望行动”的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雪化了将会变成什么，孩子们的回答并不是异口同声的“水”，一个小孩站起来说道，是“春天”。

　　不仅仅是课堂

　　像这样的课堂只是今年“绿色希望行动”26组志愿者中的普通的例子，这个项目是自然之友的理事长梁从诫先生最早设计的，开始于2000年，第一年没有得到赞助，从2001年开始由德国的一个基金会赞助，随之获得了不断的发展，五年走过的希望小学超过了100多所。王江红认为，做多少学校并不是最主要的，从自然之友的实力来讲，目前这个规模也基本上是满意的，但全国希望小学就有10200多所，现在做的还不到一个零头，但在课堂之外也有别的收获。按照梁先生的想法，这本来就是一个“双向教育”，这些志愿者在帮助孩子们的同时，也真切地体验和认识了中国的农村，汉涛觉得他在大城市快节奏下生活多年后会觉得麻木，一次志愿培训下来，很多志愿者都收获了久违的“良心”上的东西。王江红觉得志愿者的这种收获甚至比小学生们得到的更多，很多人有“震撼”的感觉，去之前可能并不十分了解这个项目，回来之后会对自然之友的其他项目和许多别的问题给予更多的关注。每个小组回来之后都会交上这次培训的总结和感受，这也是项目一个重要的环节，这些总结又成了大家交流的载体。

　　实际上，项目开展以来一直秉承自然之友一贯的传统，汉涛认为这受梁从诫扎实做事不张扬的风格影响，王江红也认同这种低调的方式，他承认项目之前并不十分重视宣传，即使宣传也不是宣传自然之友。汉涛同时认为项目的目的也是尽量影响更多的人，如果能有更多的与教学相配套的措施，可能效果更好。王江红则认为关键是要找到一个平衡，不同的人可能想法不同，因此项目一直采取不刻意也不拒绝的态度。一般的环保人士都乐于向见到的所有人推销自己的想法，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被理解，汉涛他们在几天里不断被问到一些关于他们动机和补助的问题。

　　能放大效果的乡村教师的培训也已经被自然之友立为另外一个项目，这个乡村中特殊的知识群体往往在当地人中有较高威望。汉涛也顺便为花园中学的老师们做了一次培训，尽管老师们对他的教学方法和课堂形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后来的效果并不十分理想，老师们的回应远没有孩子们那么强烈，在他们看来更实际的知识和教学方法对他们更有用些。自然之友的乡村教师培训也在不断的探索中，目前已经有过了数次的培训，其中比如鼓励教师申请执行一些小项目，并给予一些小额资金支持的方式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不过，老师们还是认为对孩子们的环境教育很有必要，因为现行的教学体系中并没有专门的环境教育内容，在应试教育的压力下这些内容往往也不被重视。

　　培训者的培训

　　志愿者无疑在这个项目里处于最重要的位置，王江红在谈到他选择志愿者的标准时表示，资历现在是被他放在后面的因素，“首要的是他的热情，有了热情才有耐心”。不过每年做项目的志愿者都有一大部分是新人，保证每个组的教学水准是摆在王江红面前的一个问题。

　　现在他的做法是每个小组都保证有一个老志愿者，带两三个新人，“从师资保证上确实差一点，因为我们依靠的就是会员制的志愿者，而且目前没有费用对师资进行系统的设计，还讲课。”王江红承认，现在给志愿者做培训有相当的难度，现在只能每年培训一次，在有限的几个大城市进行，时间只有一天，其他的就是给一本参考教材，每个志愿者结合自己的知识结构进行课件设计，“这里面就肯定有差异了”。

　　与培训的难度类似，一个小组做完教学之后自然之友并没有足够的能力进行跟进的交流，毕竟项目也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志愿者回来之后只能把学校的资料和一些作品带回来，包括他们的总结。不过有很多志愿者本人可能对他去过的学校有了感情，很多人捐助那些学校的孩子上学。作为非赢利机构的项目，主要的监督和约束来自青年基金会，他们按照实施方案对项目进行评估并决定给予资金。王江红会定期写出报告，这个项目是三年期的项目，今年是第一个三年的最后一年，王江红会做出一个系统的评估报告，还会邀请有关专家进行评估。

　　12月5日是“志愿者日”，汉涛认为中国目前的志愿者还处于入门阶段，很多人的想法和出发点也不同。王江红尽管觉得国内志愿者在热心方面还不错，但与国外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专业性，我们很多志愿者可能会造成一些无心的问题。“以前培训的时候发生过这种情况，很多人没有经验知识，可能有些东西传达的是错误的，这是比较头疼的问题”。在2005年的计划中，他希望能加强这方面的培训，尽管志愿者在时间上会有困难。“不管他的时间安排，至少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一个星期能有两三个晚上，希望能请到有水平的专家来做培训”。

　　除了志愿者的专业性，使项目的受众越来越广泛是王江红的另一个目标，“我们现在是蜻蜓点水式的一个一个做，但这个项目并不是为了满足我们的良心，如果这么做下去，可能我们一辈子也做不完，关键是要找到一个通道使它普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