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我和高原有个约会

作者:王婷婷    文章来源:科技日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0-7-15

   刘静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从事构造地貌、地震地质、古地震和地震破裂过程等研究。发表论文30篇,多篇国际学术刊物审稿人。先后主持基金委面上项目2项,中科院知识创新工程重要方向项目,中科院院长基金特别支持项目,中法先进性合作项目等。

  刚刚出野外回来的刘静,脸上还带着明显的高原红。

  她这次的目的地是玉树。一个来月前,刘静带领研究小组,完成了对玉树地震震后形变连续GPS观测网的站点建设和首批数据下载工作。这些观测点所捕捉的数据,将有可能为我们揭秘地球深部那还不为人知的变化过程。

  女性、高原、科研,这些看来不那么匹配,甚至有些冲突的关键词,在刘静身上却形成耦合。由于选择了地球动力学作为研究方向,她的“实验室”在青藏高原,而她更是把野外考察,看作是与大自然的约会。

  量级的差距

  头顶白色“钢盔”,四条坚固有力的“腿”稳稳地站在岩石上——照片中的这个“家伙”和我们平时见到的GPS相去甚远。

  “这是我们的GPS观测点,通过卫星定位,测量两个点之间距离的变化,可以反映出地壳运动的趋势,进而为地震预报提供重要资料。”刘静说。

  今年的高原之旅,刘静和她的团队在玉树呆了一个多月,布设了10个固定GPS观测点。至此,青藏高原上,由她推动设置的固定连续观测站点已达20个。而2006年,刘静刚回国工作时,全国的固定GPS观测点只有26个。那一年,她用自己“百人计划”的经费,首先在西藏南部地区设置3个观测点。

  “现在国家启动了GPS网络二期工程,要在全国范围内将固定观测点增加到260个,即使是这样,距离研究需要还是存在数量级上的差距。”刘静说。

  GPS是对地球内部变化过程动态监测的手段之一。刘静认为,通过GPS观测,研究青藏高原大陆运动学与动力学规律,对西藏地区减灾防灾与资源开发等工作具有重要意义。

  在日本、台湾,以及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等地震多发的国家和地区,连续GPS观测点的密度是十几平方公里一个,局部还更密。

  “而我国的观测点实在是太少了。”刘静说,“我们需要数量上的飞跃。”

  地震的震撼

  大震过后,刘静都要到灾区去,因为地震对于地学工作者来说有着另一层含义,“那是不可多得的研究机会”。

  “汶川地震发生两星期后,我们到了那里。”虽然没有目睹震后搜救时最悲惨的场面,但刘静和她的学生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但是,当时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工作。”刘静说,由于对龙门山断裂带了解得太少,最初的时候,哪条地震带发生断裂都还没有搞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像“探宝”一样,在到处都是滑坡、塌陷的山区,寻找着大地活动的证据。

  让刘静印象深刻的地震还有一次——1999年9月,发生在美国加州的Hector Mine。那是一次震级7.1级的地震,由于发生在沙漠中,没有造成生命和财产的损失。

  刘静当时正在加州理工大学读博士生,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走进地震发生现场的感受:“大自然简直太奇妙了。”第一次看到地震留下的印记时,她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原来研究过的构造、断层,已经不再是书本上的干涩理论,它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地震裂缝就出现在地质图所标示的断层位置,一点都不差,断层是活的,构造运动是真实可见的。”看着一个个曾经抽象而遥远的概念,变成具体而又直观的景象,刘静除了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同时也对她多了一重敬畏。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坚定了要做地震研究的决心。”如果说之前她还在为做什么,做不做而犹豫,那么那一次的经历让她真正找到了方向。

  讲述·高原

  刘静说她的“实验室”在青藏高原,每年都要去那里一两次,呆上一到三个月。而她的“高原反应”和大多数人不同,“一到那边心情就很愉快,而且那是最佳的瘦身时机”。所以,对于出野外,她总是盼望着,但高原的记忆,也不都是美妙的……

  去人多的地方散心

  尽管青藏高原现在也受到了全球气候变暖的影响,但那里仍不失为中国最后的一片净土。只有那里的天那么蓝,云那么白。我经常和朋友说起,人的一生中,一定要到高原上去看一看,感受一下。

  但在高原上工作确实也很辛苦,因为做什么动作都很费氧,走几步就直喘气。但好在我们的工作主要集中在藏南,那个地方人口稍微密集一些,公路比较发达,所以交通不是太大的问题。

  我们一般是住在乡里公路边的小茶馆,只要你不是很介意那里的床,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便。茶馆的床比凳子稍微宽一些,白天坐着当凳子,晚上把睡袋一铺就是床。这样已经挺好的了,起码不用自己扎帐篷,住在屋子里也不会太冷。那个是我们出野外时用的高压锅,高原上不用这个是做不熟饭的。

  我们一个工作周期大概两个星期,时间不能太长,不然效率就会变得很低。这时候我们就到人多的地方去散散心,补充一些给养。因为工作的地方环境很艰苦,例如我们到过的阿尔金,周边根本没有人,所以我们要到热闹的地方去放个假,调节一下。

  迟到的高原反应

  2004年,在法国做博士后的时候,我第一次去了青藏高原。我所在的那个实验室就是专门研究青藏高原的,所以我就跟着他们往高原跑。

  那次是跟着两个老外,从格尔木坐大巴上高原,坐了一天一夜,是到拉萨去开一个会。之前在格尔木南边,叫西大滩的地方做一些野外的考察。一趟下来,我一点儿高原反应都没有出现。后来也去过两次,都没事儿,所以就大意了。

  那一次时间很赶,要配合美国一个专家的行程,之前我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从拉萨下了飞机,就直接往日喀则奔,第二天就上到了海拔4200米。

  那次可真的把我弄惨了。白天头疼,迷迷瞪瞪,晚上睡不着觉,心怦怦地跳,当时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个地方了。好在我们有个随行的藏族司机,很有经验,他告诉我,只要没有肺部的发炎,其他症状不严重的话,身体会慢慢的调节适应。但因为时间很紧,大家没有停下来休息,所以我就一直被拉着、拽着往前奔。后来在珠峰检查站,下车的时候,我稍微跳了一下,就晕倒了。这是我唯一一次关于晕倒的记忆。从那次以后,就是知道上高原还是要小心为妙。

  对话·女性

  女性在科研工作中就是少数,地学领域的女性更少,而其中又要经常出野外的专业,恐怕就是极少数了。但无论面对科研的困难、发展的瓶颈、传统的束缚,还是来自身边的偏见,即使作为极少数,刘静也从不妥协,甚至没有过一丝动摇。

  记者:在许多人眼里,搞地质工作对于女性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您为什么钟情于这个学科?

  刘静:可能是我的性格比较像男孩子,好动,小时候住在农村,喜欢到处乱跑。其实最初我是对地理感兴趣。但有的时候我们很难看得很长远,我也不是那种对人生很有规划的人,只是一步一步的选择,让我走到了现在。

  记者:您有没有感觉到工作中受到局限?

  刘静:现在我在工作中的困惑是如何定位。科研上要想做大,就要完成从一个个体的科学家到一个团队领导者的角色转变,是否愿意和如何完成这个转变,是我应该认真思考的。

  6月底,我参加了中科院组织的女性科研骨干培训班,这个课程对我的帮助和启发很大。

  记者:您从这个课程中都学到了什么?

  刘静:这个课程设置很有讲究,首先一堂课是讲授国家的科技战略和科技发展路线图。一般来说女性比较容易接受具体而微观的东西,对国家需求、宏观战略往往没有男性敏感,所以这个课程使我非常受益。

  其次就是对于女性科学家来说很现实的问题——家庭和事业的关系怎么协调。讲这门课的中科院微生物所的东秀珠老师以及地理所的张林秀老师,以她们自己的经历,鼓励我们对事业和家庭要有同样的责任心。“生活中不要忘了自己是女人,工作中不要因为自己是女人而妥协”,我把这句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记者:对于为女科学家创造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您有什么建议?

  刘静:探密未知世界是人的天生特质,好奇心和科学探索没有性别的差异。我觉得首先,对女性的职业选择应该宽容一些,这不仅指在科研领域。如果女性愿意选择一些传统意义上的“男性职业”,社会应该宽容一些,尽量淡化性别的差异。

  在科研领域,还应该适当地给女性一些帮助,例如科研基金。有的科研基金对于申请者的年龄有比较严格的一刀切的要求,是不是能对女性放宽一些?男性的年龄限制在35岁,女性是不是能在40岁,因为30岁左右正是她们生育的生育年龄。类似这样的措施,可能会帮助女性科研工作者更好地发挥她们的智慧和创造力。西方在鼓励和扶持女科研工作者上已经有一系列的具体措施,很有成效。在我国,如何提高女性在高端职称和获奖中的比例可以说具有政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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