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孤独草原

作者:冯永锋    文章来源:北京青年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0-12-2
  我们的生活中总会出现一些灾难和变动,有些关乎我们自身,有些关乎我们血脉相连的亲友,有些关乎我们同气连枝的自然界。当困难、疾苦、灾变在我们眼前飞舞、不肯离去的时候,谁能够出来担当呢?公益与环保,往往就在苦难发生时,最尖锐地刺激人的神经,最持续地炙烤人的灵魂。

  本文中这三个人,你可以说他们是暂时的英雄主义,偶然的理想主义,是基于自私的环保主义——但是,当困难来临,他们没有拒绝,他们没想过让别人去承担责任。永不推卸,勇于担当,这是我们时代最珍贵的精华。我不但要记下他们,而且要和他们站在一起,不为别的,只为了马,为了骆驼,为了草原。

  宝音达来 阿拉腾:为“铁蹄马”豁出去了

  在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白音敖包山下,达里诺尔湖最重要的水源贡格尔河,弯曲缠绕,百般停顿。草原上的河流,都是这样缓缓地前行。它们不只是为了自己奔向大湖大海,而是随时要照顾两岸兄弟般的原野。

  在白音敖包山上,沙地云杉稀松地连缀在一起,草原上的森林,就是这样若有若无。按照地理纬度,这地方不该出现沙地云杉,但它们偏偏出现了,而且一长就是一大片,一长就是几千年。

  宝音达来今年48岁,他的蒙古包,就在白音敖包山下的贡格尔草原上。他家所在的牧场类型,蒙语称之为“杭盖”——有起伏的山、稀松的树、平缓而从不间断的河流、茂密而永不退化的草原,有永远与牧人做伴的牛羊和马匹。

  蒙古族人一般要养五畜:马、山羊、绵羊、骆驼、牛。倒不是说家家都要养全,但大家最多只养这五种,其他的多半不会养。不过现在的草原上,偶尔可以看到定居后的牧民开始养猪,有些地方还为了“保护草原”出了禁令,不许养马、山羊和本地的牛。

  宝音达来的家,一共有三个蒙古包。左边是他的叔叔贺希格陶克陶,叔叔在中央民族大学工作,是著名的蒙古学教授,每年夏天都会来草原上住上一段时间,因此他的蒙古包几乎从不拆下来。右边则是他的弟弟。蒙古牧民之间非常友善,亲兄弟就不要说了,草原上的任何人家,有事一定相助。

  今年8月中旬,宝音达来家里,来了一车的“客人”。这辆轻卡的车厢里,站着7匹马。这是宝音达来与他的朋友阿拉腾从克什克腾旗南部的芝瑞镇一带收购来的。阿拉腾比宝音达来大12岁,他们的父亲过去在一起放马,他们小时候也在一起放马。宝音达来相信,阿拉腾比自己更懂马。2009年8月,他们俩发起成立了马文化协会。“我们既然懂马,那么我们就要爱马、保护马。当人们不需要马的时候,我们就得去把马收养起来。”

  车上的马是他们收来的第二批。与第一批的加在一起,一共16匹马,其中两匹是今年刚刚出生的小马驹。收了它们的妈妈,就得把它们也收过来,否则缺乏母亲的照料,它们就可能夭亡。

  买这16匹马,花了将近6万元。这6万元,是他们俩一起借的高利贷。

  我信口问了一句:“高利贷的利息高不高?”宝音达来说:“不算高,才三分利。有的人,是四分利、五分利。放贷的人与阿拉腾是朋友,所以才给我们三分利。收购马最好的时间是春天,可春天我们找不到钱,熬到了8月份,才铁了心去借钱。好在现在去收,还不算太晚。南部的人们,还没有把铁蹄马全都处理掉。”

  所谓的“三分利”,是指月息三分,6万元一个月就是1800元,借期是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之内不还,有两个办法,一是放贷的人来抓牛羊去抵债。二是延长贷期,但利息翻倍,此前的利息则算成本金。

  宝音达来和阿拉腾无所畏惧。他们贷款之前算过自家的抗风险能力。宝音达来说,到时候实在还不了,我可以把自家的马卖了,但要留下这些铁蹄马。我的那些马已经串血了,不纯,没有铁蹄马那么好。卖了它们,不可惜。

  阿拉腾说,铁蹄马速度快,耐力好,爬坡能力强,无论是过去走在碎石路面还是今天走在柏油路面,都不需要钉马掌。它们的蹄长得与其他马的蹄略有不同,蹄瓣之间的缝隙非常紧,因此不易磨损和受伤。这种马主要在克什克腾旗南部靠近农区的地方有一些。最近的形势是号召大家少养马、不养马,有许多人准备把铁蹄马卖掉。它们原本数量就不多,如果以这样的速度淘汰,估计很快就彻底消亡。

  可是,这么好的马,这么有用的马,为什么会需要保护呢?

  阿拉腾说:“很多人相信,马在草原上没有用了。很多人不再骑马去放牧。很多人相信马会破坏草原。马怎么会破坏草原呢?克什克腾原来是蒙古禁卫军的一支,铁蹄马就是禁卫军的战马,它们在草原上已经生活了很长时间。以前我们的嘎查(大队)养过上千匹马,那时候草原也没见破坏啊。怎么现在马越来越少了,它们反而破坏起草原来了?”

  宝音达来说:“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铁蹄马,但可以肯定它们很快就会消失。草原如果没有了马,我不知道这草原还算不算草原?草原和五畜,和放牧的人,一向是一体的,缺少了任何一个,草原的文化、生态,草原的精神,都会出问题。反正我是这样想的。形势让人紧张,于是我就和阿拉腾商量,我们成立马文化协会,一起来保护这些马。”

  马文化协会有240个左右的会员,每个会员都养着一批马。跑到克什克腾旗南部去收购铁蹄马的,只有宝音达来和阿拉腾。有人笑着问他们说,是不是因为这铁蹄马太珍贵了,你们率先发现了商机,不想让其他会员分享啊?

  宝音达来正色道:“不是这样的。保护马在当前是有风险的。我们不知道这风险有多大,不知道是不是会让人倾家荡产。因此,我们两人决定,先私下做起来再说。万一保护这些马很困难,那么就我们两人来承担。万一保护这些马很光荣,我们愿意让家家户户一起光荣,一起保护。”

  有一些在北京生活的人,听说了他们借高利贷保护铁蹄马的故事后,表示愿意“认养”马匹,联合起来,让保护变得更加容易些。宝音达来对此也觉得担心。他说:“我们不知道现在这样做是对是错,如果是对的,我们愿意很多人一起来做,如果错了,那就我们俩犯错误好了,等错误过去,再说吧。反正为了保护这些铁蹄马,我和阿拉腾已经豁出去了。”

  宝音达来和阿拉腾计算过了,16匹马还太少,如果他们有钱,还要再去收购一车铁蹄马。“至少让马形成一个种群,二十多匹,才算安全。”

  宝音达来和阿拉腾很清楚,如果对马也实施“全年禁牧”,那么就意味着每匹马至少要多拿出300元来,准备用做交纳“放养罚金”。“马是草原上最自由的动物,它怎么可能圈在围栏里生活?只要它们能够在草原上自由地饮水、吃草、休憩,我们宁愿替它们交纳罚金。”

  毕力格图:为骆驼宁愿交罚款

  蒙古包里,左边是相对尊贵和神圣的位置。宝音达来和阿拉腾的家里,左边、柜子上,都放着一匹骆驼,都是旗政府办公室的人送的礼物。他们俩一看到骆驼,就会想起住在几十公里外的达尔罕苏木(乡)的毕力格图。他们相信,毕力格图想要让他家一百多匹骆驼生存下去,比他们让十多匹铁蹄马生存下去,要困难得多。

  毕力格图出生于1971年,他的父亲一直在养骆驼。1987年的冬天,父亲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找一匹可能被人偷走的骆驼。没有找到,累,加上肝病,1988年的春天就过世了。临终的遗言是要毕力格图好好地养骆驼,因为将来草原的人们很可能不再需要骆驼。越是在人们抛弃骆驼的时候,你越要保护它们。否则它们就会在草原上绝根了。

  丢失的骆驼,神奇地自己回家了,它的前腿断了,估计是被偷它的人拴在柱子上。回来时还带回了一只小驼羔。

  从此,毕力格图的骆驼,越养越多。到2010年,他已经有了140多只骆驼。除了已有的骆驼持续地繁衍,每当看到别人卖骆驼,他总是忍不住再买回来。而他自己的骆驼,既舍不得杀,也舍不得卖。

  上世纪九十年代,内蒙古草原开始推广“草畜双承包”和“牧民定居”,这两项亘古未有的大工程推动了一堵堵“铁丝围墙”的生长。分到草场的人们在草场的边界打下桩子,竖起围栏。这些围栏高的一米半,矮的也有八九十公分,大多数用铁丝做成,少数的还在铁丝上卡上刺,以便更好地对付他人的牛羊“侵边犯界”。

  骆驼过去在草原上有什么用?毕力格图说,冬天,草原上经常发生雪灾,这时候,骆驼是救灾最得力的助手。骆驼耐旱,耐饿,耐疲劳,在戈壁上跑得比马还快。他在冬天曾经见过一只骆驼49天没吃过东西,只偶尔舔一下积雪。骆驼多了的时候,还可以卖给商队。

  骆驼个子那么大,会不会破坏草原呢?毕力格图笑了笑说,有人说山羊啃草根,破坏草原,其实我们真正天天在放牧的人都会发现,山羊根本不啃草根,相反,它吃草的时候,把草根提起,有利于草的生长;它把草的粗杆吃掉,有利于草的分蘖。骆驼也是这样,骆驼吃的草与牛羊马不同,它们各吃各的,都对草原有好处。草原上的草是需要牲畜吃的,否则它们要么长得不健康,要么就会有某一种草占据优势,导致草原退化。“骆驼最喜欢沙地,而我们草原的旁边是浑善达克沙地,那里的许多灌木是骆驼最喜欢的食物。只要数量不太多,骆驼对沙地和草原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整整一个上午,毕力格图都在带我们去找他的驼群。他一点都不着急,时而看看风向,时而问问路人。方圆几百公里,大家都知道骆驼是他的;加上道路上装了监视仪,偷骆驼的人也不再敢偷了。他担心的是随时会出现的“罚款”。他掐指算了一下,2005年以来,他被人罚去了四五万元。来自政府的罚款不多,主要是来自“其他牧民”。

  人家学政府来罚他的款,原因也简单,与“索要伤害赔偿”类似。骆驼力气大,会把围栏撞坏,围栏有了缺口,马牛羊就会顺缺口进去,大吃特吃别人草原的青草。撞坏围栏的损失不大,但毁坏他人草场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罚款最多的是去年,他总共被罚了三万二千元。今年到现在,已经被罚了六千多元。

  毕力格图说:“有人看我有那么多骆驼,以为我很有钱,因此一看到我的骆驼来了,就马上说它们破坏了他家的草场。有人也不来要罚款,只是惩罚我的骆驼,有的拿针扎骆驼的腿,有人拿木棒打它的头,有人拿铁丝把它的嘴给捆上拧紧。即使他们不打不骂不伤害,有了围栏之后,我的骆驼伤亡率也高了。骆驼撞围栏,往往把自己也撞伤,有的被铁丝缠上,腿就断了。有的小驼,可能就挂在铁丝上,白白地死了。

  有人看我有那么多骆驼,就想吃我的驼肉。有时候找他们办事,他们就说要拿点肉尝尝。没办法,去年冬天,我杀了一只骆驼,它的腿瘸了,过得很艰难。我一狠心就把它杀了,用它的肉来送礼。其实骆驼很长寿,能活四十多岁,而我的骆驼现在最大的,不过二十多岁。”

  2009年,毕力格图发起成立了骆驼协会。当地肯养骆驼的人不多,于是毕力格图就做他们的工作,向他们保证,万一出了问题,罚款由他来承担。

  养骆驼如何致富?毕力格图没找到一点出路。说起来,如果按照一匹骆驼一万元计算,他的骆驼值一百多万元,可现在市场上没有什么人买骆驼。挤驼奶吧,现在骆驼全放在沙地里,他家的草原面积太小,才2000多亩,根本盛不下,骆驼无法在身边生活,挤驼奶就不容易。剪驼绒吧,骆驼绒防寒保暖的效果奇佳,驼绒在五六月份比较容易剪,但此时如果它们分散各地,随时可能被树枝挂断,散落各处,也不容易收集。

  卖驼肉是他很少考虑的。杀了骆驼吃肉,毕力格图根本下不了手。搞骆驼旅游吧,倒足以让人心动。达尔罕苏木这几年旅游发展势头很强劲。毕力格图去年曾经在湖边租了块草原,但最后也没搞好,主要原因是业主不肯继续把草原租给他。

  他另外相中了一块4000亩的好草原。是盐碱地,有骆驼爱吃的小灌木,爱舔的盐,偶尔有个小泡子,还可以让骆驼喝上水。然而让他犯愁的是资金。一亩草原租金一年至少得5块钱,4000亩就是2万元。而租用草原多半需要趸交两年半以上,也就是说,他至少要一次交齐5万元,才可能把草原租到手。此外还要有一些投资,加在一起少说也得十多万元。“反正,要想发展骆驼旅游,怎么说也要投资20万元左右。可我现在,手上一点钱都没有,妈妈和弟弟都在生病,9岁的儿子在旗里上学——按照现在的政策,所有的学校都归拢到旗里去了,孩子太小,爱人就得到旗里陪儿子上学。”

  在那片他最想租下的草原里,毕力格图找到了他的两匹骆驼。一匹骆驼一看到他,眼泪就从它那温良恭顺的大眼睛里掉落下来,不知道它是在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心,还是在为毕力格图未来的生活担心,不知道它是在同情被抛弃的自己,还是在同情抛弃它的人类。

  就这样与草原相恋至今

  2010年8月25日晚,北京天下溪咨询中心“人与草原网络”负责人周维,与几个朋友一起,从北京赶到了宝音达来家。

  周维希望帮助宝音达来和阿拉腾免除高利贷之苦。牧民借高利贷保护铁蹄马的消息在关注草原的人们中传开后,有些人表示愿意捐一些钱,有些人表示愿意不要利息借一些钱。

  而周维“冒着被人怀疑的危险”,亮出了自己的个人账号。她希望在8月25号之前募集到6万元,无论是捐款还是借款。然后争取在8月25号晚上送到宝音达来的手中,让他能在第二天去还上债务。宝音达来的高利贷是7月27号借的,如果在8月26号还上,只需要给一个月的利息;如果超出一天,就要多算一个月。

  宝音达来是当地比较倔强的牧民,绝大多数人都住到定居房去了,只有他还继续住在蒙古包里。利用蒙古包里微弱的电,周维快速编制好了捐款明细表。6万元中,9900元是捐款,其余5万零100元是借款。

  宝音达来对这突然的6万元有些排斥。他说,我们信仰佛教的人,一般不能随便收受其他人的馈赠。周维说:“这不是借钱给你,这是借钱给铁蹄马。这不是馈赠,这其实是给你增加负担。我们大家通过你,一起来保护铁蹄马。我们还准备发动更多的人一起来保护。到时候,就会持续你麻烦你。因此,你得放开心怀,让大家的愿望和能量能够参与进来。也许不久之后,会有很多人花钱来认领这些马,到时候你得好好想一想,认领的条件是什么,认领的费用如何计算,认领的资金用在什么地方。”

  宝音达来觉得这话有道理。他虽然不愿意大家和他分担风险,但他又有些相信,更多的人关注铁蹄马,保护就会成为可能。第二天一早,宝音达来的弟弟,骑着摩托车把6万元还给了借贷人;当然,那1800元的利息,是他们自己出了。

  周维今年31岁,出生于内蒙古包头,在北京长大。加盟过“自然之友”、“三江源生态保护协会”、致力于荒漠化治理的“翰海沙”等民间环保组织,长久以来,保护草原都是她的工作重点。在从克什克腾回北京的车上,周维向同行的志愿者,传讲了一个阿拉善盟的朋友给她讲过的骆驼的故事:

  阿拉善的骆驼过去在内蒙古是最多的,它们和牛羊马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现在,骆驼已经很少了。有时候,羊群看到骆驼,以为来了什么怪物,会吓得到处乱蹿。

  有一只骆驼,小时候死去了母亲,从小是我那个朋友的妈妈养大的。后来它当了妈妈,一定会把小骆驼领到我那朋友的家来。在它的心中,我那个朋友的妈妈,就是它的亲妈妈。有一年,这匹骆驼又领着它的小骆驼回来了。可牛羊已经不认识它了。它孤独地在房子旁边吃着草。老妈妈去看它的时候,发现它边吃草边掉眼泪。天知道它是多么的孤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与草原相恋到今天。”其实,当周维带着队伍来到宝音达来家的时候,“人与草原网络”项目已经结束,由于尚未找到新的工作,或者说没有筹集到新的项目资金,她已经有半年没领工资了。不过,最让她着急的事,不是她自己的工作,甚至不是项目的延续,而是如何响应和支持毕力格图与宝音达来的保护事业。他们的困难尽收眼底,他们的决心路人皆知。需要做的是,通过有效的组织和发动,让有能量的人走到一起。

  周维想回到北京之后继续募捐,争取给毕力格图和宝音达来各募集10万元。如果说钱在保护事业里是次要的,那么让他们的故事广为人知,让很多人一起来保护克什克腾的铁蹄马和骆驼,那么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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