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薛丽萍

《关于汞的水俣公约》（以下简称《水俣公约》）近期在瑞士日内瓦召开第五次缔约方会议 (COP—5)。会议通过了21 项决定，其中一项“禁令”值得注意：到2025年，禁止所有“添加汞的化妆品”生产及进、出口，这意味着对直接接触人体皮肤、长期使用的化妆品，不再有可接受的汞阈值。

释放信号：

长期接触、使用的化妆品不再有可接受的汞阈值

汞可以灭活皮肤黑色素细胞的酪氨酸酶，从而抑制黑色素的形成，达到美白祛斑的作用。一些“三无”美白祛斑护肤品为达到短时间快速漂白淡斑的效果，可能添加大量汞成分。

此前曾有媒体报道，长沙一女子使用代谢霜美白导致汞中毒。据检测，其所使用的美容院销售的“三无”美白产品中，汞含量超标8000多倍。

作为一种神经毒素，汞可以在生物体内积累，很容易被皮肤以及呼吸道和消化道吸收，其不仅会损害接触者的健康，也会影响怀孕者尚在发育中的胎儿，并且可以通过母乳跨代传播。

水俣病就是慢性汞中毒的一个类型，因1950年代首先发现于日本熊本县水俣湾附近的渔村而得名。

《水俣公约》持续呼吁各国逐步淘汰产品中的汞使用、禁止开设新的汞矿并限制汞向环境的排放。

据了解，此前《水俣公约》附件A第一部分规定，美白产品中的含汞量应限制在1mg/kg（即 1ppm）。这一项规定在COP—5会议被更改，化妆品中1ppm的汞阈值被删除（不包含含有痕量汞污染物的化妆品、肥皂和乳霜），并将于2025年前禁止添汞产品生产、进口或出口。这一决定最终在大会主会场决议通过。

深圳市零废弃环保公益事业发展中心政策研究员王可菁告诉记者：“1ppm的汞阈值是此前《水俣公约》中对人体无害的界定值。但是，含汞美白产品上市意味着产品的使用者将长期暴露在汞接触的环境下，从这个角度而言，1ppm并不能完全保障消费者的安全。此次删除举措向社会和消费者传递了一个信号：对于直接接触皮肤、长期使用的化妆品，没有可以接受的汞阈值。”

“另外，以前在监管层面，由于可以接受1ppm的汞阈值，化妆产品检测时需要将样本送至实验室。删除汞阈值后，检测仅需要X射线荧光光谱仪等手持仪器就可以完成。从这一角度而言，取消有意识添加汞的阈值限制可以提高添汞化妆品的监管效率并降低经济成本。” 王可菁表示。

在肯定《水俣公约》进展的同时，王可菁进一步表达了她的担忧。她认为，取消化妆品中有意识的添加汞阈值并不意味着化妆品更安全。

“从《水俣公约》规定通过到消费者使用更安全的化妆品，这一过程仍需多个国家政府各部门的协调以及社会各界的共同参与。从公众参与的角度而言，公众仍然难以获取用于检测化妆产品是否含有汞的设备。作为社会组织，我们也将开展相关活动将此类信息告知消费者。”她表示。

未来两年：

针对妇女和儿童主要使用的添汞产品将明确措施

据了解，《水俣公约》将在2024年—2025年期间，确定针对化妆品等妇女和儿童主要使用的添汞产品的有关措施。

目前，女性及儿童可能接触的添汞产品主要包含哪些？

王可菁介绍，在非职业接触的情形下，女性和儿童的汞暴露主要为食物（例如水俣病的成因就是水俣湾以捕鱼为生的村民食用被污染的水产）、含汞美白产品和牙科汞合金。

在职业接触的情况下，一些由于社会固有观念造成的职业分工会导致女性更多接触添汞产品，比如，多由女性担任的牙科助理长期暴露在汞蒸气环境下，医院里经常使用含汞血压计和体温计的护士岗位也多由女性担任，在器材破损的情况下，她们将直接暴露在汞蒸气下。

记者了解到，《水俣公约》COP-5期间，缔约方已商定了部分新要求，以推进逐步减少牙科用汞合金。

2020年，国家药监局发布通知，自2026年1月1日起，我国将全面禁止生产含汞体温计和含汞血压计。“许多医院也已经开始使用替代品，这些变化都显示出积极的信号。”王可菁表示。

已成趋势：

国际多项化学品公约、框架纳入性别主流化议题

《水俣公约》还通过了性别平等行动计划。王可菁介绍，这一计划注重对各方开展性别敏感认知的培训，同时鼓励更多女性参与汞对策治理和《水俣公约》的缔约方大会或会议间进程。此外，行动计划鼓励缔约方自主贡献关于性别敏感的资料，监测在脆弱人群中观察到的汞和汞化合物含量趋势的数据。

据观察，纳入性别主流化议题已成为国际多项化学品公约、框架的发展趋势。

深圳市零废弃环保公益事业发展中心副主任何玲辉解释，社会性别主流化是将性别观点纳入主流，是评估任何计划的行动(包括立法、政策或方案) 在各领域和层次对男女影响的进程。

作为一种战略，社会性别主流化将妇女和男子的关注事项和经验作为一个整体，纳入政治、经济和社会等所有领域政策和方案的设计、落实、监测和评估，使男女都能平等受益，从而终止不平等的现象，最终目标是实现两性平等。

《斯德哥尔摩公约》在2017年5月的缔约方大会中就曾通过第一批关于性别主流化的决定。其中明确，当前仍需努力确保所有缔约方的女性和男性能够平等地参与决策。要求秘书处继续努力，将性别观点纳入其活动、项目和计划的主流。

此外，《国际化学品管理战略方针》（SAICM）《全球化学品框架》《波恩宣言—使地球免受化学品和废物危害》等文件都涉及关于性别主流化和性别平等的议题和目标。

为何性别主流化议题对化学品和废物管理工作如此重要？

在何玲辉看来，性别和化学品及废物之间的相互联系是复杂且多层面的，性别不仅决定了一个人的生物学特征，也会影响其在社会中的角色与行为规范等。在日常生活中，性别相关的因素（生物学因素和社会因素）同时决定了化学品暴露的情景、程度以及其对人类健康的影响。因此，必须收集按性别分列的数据，以评估这些影响，并制定合适的战略避免其对人类健康带来负面的影响。

“发挥性别主流化的潜力可以创造战略机会、改进业务重点，同时使男女双方受益，并使化学品和废物管理的工作得以以更全面、更有影响力和更可持续的方式进行 。”何玲辉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