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会与城市规划学科发展

——2010上海世博会规划的回顾
作者:吴志强 肖建莉    文章来源:城市规划学刊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0-6-30

    摘 要:首先,对中国2010年上海世博规划过程进行回顾,包括主题的确定与选址,规划的构思过程,规划实施落地,控规阶段,组织方的施工建设、施工图编制和对外方案的谈判,统盘阶段,还包括开幕后运行中间的更新阶段,其中有三个关键节点——选题、破题、解题。之后,展望了2010上海世博会的后发效应,主要有世博会对城市化的重新认识和引导,世博会的城市文化效应,“正生态”城市的实验场,以及探索城市的发展模式的新方向4个方面。最后,指出城市规划技术将会成为学科发展的重要方向,城市规划当前主要的问题是解决城市与地球之间的问题,并认为一个好的城市学者(urbanist)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好的规划师(Planner)。

    关键词:世博会,城市规划,学科发展

    万众瞩目的2010上海世博会已经开幕了,作为参与了这一全球级别城市盛事全过程的规划师,可能现在总结世博会本身作为城市事件为时尚早。承《城市规划学刊》主编董鉴泓先生邀写世博规划对于城市规划学科的总结,笔者受命也十分认同将亲历的规划工作过程以及其中的艰难思想发展过程,梳理并呈于学者同行,乃为中国当代规划实践和学科思想的动态写实。最终的世博建设成果形成其实为一个漫长的心路经历,纪实以示,供学者同行同思同探学科前行。

    1  中国2010年上海世博规划的回顾

    个人所经历的规划完整过程为:选址、方案征集、确定入选方案、方案修改、方案最终确定到方案实施,每个阶段都对于学科的发展有一个再学习再思考的有益过程。

    1.1 选题(2004-2005年)

    第一阶段:主题的确定与选址。

    能争取到世博会的主办权,选址在上海中心城区的黄浦江两岸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历史上世博会的选址惯例一直在城市建成区以外的城市外围,这种选址逻辑的优势在于可以推动城市土地的开发,为城市扩展提供动力;但其同样存在劣势,偏远的区位脱离了当地市民的生活。而上海这次申博的主题定位为“Better City,Better Life”,这恰恰需要把城市和生活紧密联系起来。首先是这个主题得到了世博局的认可,而所选的浦江两岸地块以急需改造的工业用地为主,周围居住区密集,工厂把居民的生活与黄浦江水面完全隔绝,工厂与城市生活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如果能够通过世博会的建设把这些问题和矛盾解决掉,不是恰好迎合了“Better City,Better Life”的主题吗?因此现在看来,选址和主题相辅相成,共同促成了本次世博成功的第一步。

    1.2 破题(2006-2007年)

    第二阶段:规划的构思过程。

    规划的构思阶段是非常令人记忆深刻的。选址和主题都定下来以后,以何种思想来做规划?如何在这样的地块内演绎这个主题?成为最难的问题,可以称之为如何“破题”。当时汇报了几轮方案都无法获得认可,一直无法破题。“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个主题的中文翻译也引起了比较多的疑问,因为城市和生活美好并没有多少逻辑联系,跟原来的“Better City,Better Life”意思并不完全一致。

    后来认识到在当前的发展程度下,应该从根本上分析“人”、“城市”和“地球”,对三者进行重新认识和定义。首先,“人”应该被看做是“城市人(urbanian)”,从常规意义上来说是应该称为“市民(citizen)”的,但在世博园中参观的人却应该被称为“城市人”,他们虽然有各自的社会特征和背景,但对于城市物质空间来说是完全平等的。人是城市的核心,要让他们来感觉城市好不好。“urbanian”这个词是全新的创造,以后一定会被收录史册。第二,“城市”应该被看作是“城市生命(city being)”。1973年,人们认识到不能机械地进行城市功能的分区,认为城市是个有机体。而现在人们进一步认识到,城市也应该被看作是跟“人”(human being)一样的生命体,对于外界的刺激是有反应的。再回到世博的主题——城市如何让生活更美好?首先要承认城市是个生命体,只有你去爱城市,城市才会更美好,人类创造了城市,城市会对人类有回应。只有你爱的城市,它才能让你生活得更好。这就仿佛人类与城市在谈一场生死相随的恋爱。这是人与城市共生的话题。假如“城市生命”的概念,能被全世界都认可,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怎能不精彩?所以要让城市自己感觉好不好。第三,城市应该在更宏观的背景下被看成是“城市星球(urban planet)”,应该从地球上看城市,观察城市,做出城市“好”与“不好”的判断,要让地球感觉城市好不好。不好的城市像让地球患上“癌症”一样,癌细胞就是大量吸取周边的资源,无节制地膨胀,长到巨大的时候自己也会死亡。

    在重新深刻认识了城市人、城市生命、城市星球这3个基本概念之后,世博园的主题演绎也就应运而生——“三大和谐”。城市的三大和谐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历史与未来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

    人与自然的和谐:城市是人与自然的平衡,在黄浦江两岸,河流是自然要素,如何取得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做到满场演绎城市如何让生活更美好是世博的重要主题目标。比如,大规模的进行风模拟实验,整个城市设计是一个节能的城市设计,在同样温度、湿度下,最大可能地不使用空调,简单来说就是整个城市穿堂风的实验;还有水净化实验,上钢三厂外围堆放废铜烂铁处,曾经锈水横流,现在是已经变为湿地公园等。水、能、风(空气)三大部分的利用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的实践。城市设计不再像过去,不是为了做你的作品而是为了做地球的作品。应该在规划中把6.68平方千米的区域作为未来城市的实验地。

    历史与未来的和谐:在园区的浦西片,城市足迹馆和世博会历史博览馆,是利用保留下来的原海军司令部和江南造船厂而做成的。这是对历史的尊重。而在企业馆,展示的主题是城市的不断创新性。城市未来馆展示和反映人类过去、今天和明天的梦想,可以学习城市规划历史的各种理想、梦想,包括霍华德等城市规划学者的梦想。城市永远处在昨天、今天、明天的相互和谐之中。

    人与人的和谐园区规划了大量的广场串落在整个国家馆之间,有亚洲、欧洲、非洲、美洲、大洋洲等各大洲广场。在广场上不用问你的身份、地位、金钱,人人都是平等的,这就是都市精神的精华。而规划用东方的带形空间把西方的广场串联起来,体现东西方城市文化的结合。中国有公共的带形都市生活,如清明上河图上反映的街道,中国人的红白喜事、男女青年谈恋爱等都在街道上进行。用东方的都市空间串联西方的广场文化,展现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不需要问你爷爷、爸爸是做什么的,大家都可以到广场上去,这就是都市区别于农村的最大特点,而农村是无法匿名的。城市是给城市人发挥潜质的非常重要的地方,也是都市的梦想。而城市梦想就是这样,一代代的人把梦想寄托在城市里。

    终于得以破题,世博会历史上第一次全场演绎城市为什么让生活更美好。好的城市才会有好的生活,不满意所以才要提高城市生活。三大和谐是三个城市永恒的命题,用三大和谐作为主题来规划整个园区的空间布局,而且是满场演绎,把整个园区作为“Better City,Better Life”来演绎。因此,落实到空间规划中,世博主题馆分为五个馆:城市人馆(Urbanian Pavilion)、城市生命馆(Pavilion of City Being)、城市星球馆(Pavilion of Urban Planet)、城市未来馆(Pavilion of Future)、城市足迹馆(Pavilion of Footprint)(图1)。

 

    1.3 解题

    第三阶段:规划实施落地。

    在总体布局确定以后,详细制定各个分项的规划,共18个分项,包括管线、管道等专项规划。

    第四阶段:控规阶段。

    该阶段是演绎世博城市主题如何落实的关键阶段。需要使用各地块的各个参展方、国家、企业馆、城市最佳实践区等确定各自的主题演绎,进行各个场地的城市设计,是非常具有创造性的工作。为了使主题演绎和城市设计可控,制定了“主题演绎导则”,这份导则包括2部分内容:一部分是控制物质空间建设的常规意义的控规;另外一部分则是软的部分,是控制各场馆主题演绎的导则。这样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最大可能地做到在主题框架结构中间演绎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比如,做太阳能、地热、风能等能源利用的全场演绎,将新技术导人等。“主题演绎导则”起到了很好的控制作用。

    第五阶段:组织方的施工建设、施工图编制和对外方案的谈判。

    该阶段主要是组织方上海世博局进行园区的基础设施的施工建设,包括自己场馆的建设。另外非常重要的是同时进行的对外谈判,到各个国家和组织进行他们各场馆方案的讨论和审定。

    第六阶段:统盘阶段。

    该阶段的主要工作是进行每个片区边缘之间的协调工作,进行相互之间的连通,主要工作是把各系统接通。就如同造人的过程,把身体、手、脚等连接起来。至此,世博园区便已初具雏形,建设完成。

    第七阶段:运行中间的更新阶段。

    世博会开幕后,规划实施的工作并没有结束,还有运行以后,包括运行中间的更新阶段。前面提到城市是个生命体,世博园区也像生命体一样,随着季节的变换而作出调节,天热、太阳晒等都有应对的可变的调整方案。还利用整个世博园区在做城市作为生命体的相关实验,为下一阶段的城市发展做准备。

 

    以上7个阶段之后,对城市主题的演绎和落实仍将继续,还有第八阶段、第九阶段……,本届世博的最终目的是为城市发展提供新的可能的发展方向,新一代城市即将孕育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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