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态文明的形式
[美]小约翰·柯布 著 董慧 译
【内容摘要】本文指出,生态文明是与自然环境可持续地联系在一起,同时能够为人民提供基本的安全保障。而这种安全最显著的维度就是食物。因而,生态文明是建立在农业基础之上的,故应首先关注农村社会。本文从农村生活、城市生活和交通等三个方面论述了生态文明的主要形式。
【关 键 词】生态文明 可持续农业 农村生活 城市生活
即便是在狩猎和采集社会的时代,有一些社会仍是不可持续的,因此不能够被看作是生态社会。但却有一些社会,它们能够存活十年、百年、千年,这样的社会确实是生态社会。然而,当人们开始依靠农业的时候,完全可持续的社会便停止生存。迄今为止的任何农业形式都是在某种程度上使土壤变得贫瘠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当然,这种程度变化很大。有些如今仍然在顺利耕种的土地已经被耕种了几千年了。千百万的农民在他们的农业实践中表现出极大的智慧。但当我们将这种农业同我们把“文明”与之相联的城市结合起来的时候,真正生态的就变得比较罕见。
许多古代文明需要灌溉来维持。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文明就是这样,它们毫无疑问属于最古老的文明。保持沟渠需要巨大的努力,无论如何土地都会逐渐盐碱化。此外,城市的发展很快就耗尽了附近的森林,要依靠更远的资源来满足它们的需求。人口增长的同时,资源衰减。这些文明无疑不是生态的。
古时候,当一个地方的森林消失、土地耗竭之后,人们可以转移去另一个地方。不可持续性只是影响相对小的地区,而且只是在几百年的利用之后才会发生影响。但随着世界人口的增长,人类行为的不可持续性特征已成为全球性的问题。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能够按照我们目前的习惯继续生存另一个千年,甚至于另一个百年。未来两个十年就将会有重大变化。问题是这些变化将会是什么? 是由饥荒、疾病或战争引起的显著的人口下降? 或是人们最终将会采取巨大的调整以便大部分人能够过上好的生活? 换句话说,我们将会转变成生态文明吗?
目前,美国人正在觉醒,认识到有必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然而,我们仍在试图以不痛不痒的方式做些小小的改变,甚至这些微小的改变也都受到最有势力的公司的抵制。作为选择而言,显得比较现实的做法,最好就是期望技术进步:各种技术进步将会减少环境污染、资源消耗和全球气候变化。这些进步都有好处,但是存在着这样的危险,即它们的有限的成功会把我们的注意力从深层的变化中转移,而这些变化本可以把美国造就成生态文明的社会。
按照界定,生态文明基本上是本土的。换句话说,生态文明必须关注特定的场所,为这些特定场所中的人们找到能够可持续地生存于其中的方式。相对小的区域必须是相对自给自足的。这些区域的人们必须找到利用当地主要资源的方式,并且以一种不会耗竭它们的方式加以运用。他们还必须避免将超出当地环境承载量的污染投入到环境中。对于狩猎和采集的人们来说,这种地方特性是既定的。但随着参与广泛贸易城市的增多,尤其是随着剥削远距离的区域,在资本中获得不可持续的生活形式的帝国的兴起,这种地方特性消失了。当贸易变得全球化时,限制的接受慢慢褪色。那些剥夺他者资源的国家在大规模地这么做。地方经济被吸收到国际的和帝国的经济之中。
始于18 世纪的工业革命极大地增强了这些发展。工业革命使得以前从未梦想过的生产和繁荣成为可能,同样也促进了技术的发展,以至于我们认为,对于我们整个生命而言大部分必要的东西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就已形成了。全球人口增长和每人消费的增长很大程度地加速了资源的消耗,增加了地球的污染。
受经济增长理念的影响,支撑这种不可持续行为的加速发展已经日益在世界上占统治地位。仅仅当增长不可持续变得清楚时,它才会成为大家基本普遍认同的福祉。经济学家、科学家、技术家、政治家、教育家们都崇拜经济增长。
这项为了全球经济增长不惜牺牲任何代价的承诺从1980 年起开始全面塑造整个世界。在1980 年之前,假定就是国家对于他们自己的经济有基本的职责。其中许多已很强地依靠贸易,但很大程度上还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许多国家也已经具有针对鼓励地方生产,尤其是食品和其他必需品的政策。然而,1980 年左右,由于美国财力支持,一个新的理念被强制性地推行。这就是单一全球经济的理念。要达到单一全球经济,需要拆除贸易壁垒,让商品在世界上自由流动,对于资本的流动也没有限制。这种理念日渐重要的部分表现为每一个国家的财产是开放的,其他国家的人们能够随意购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国家拥有的财产必须私有化。这就意味着在世界上许多地方,国家政府已失去了控制他们自己经济的能力。它们受大公司和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支配。所有这些都对生态文明不感兴趣。
对于任何一个地区来说,要达到生态文明需要回溯到千年历史趋势的逆转。但最重要的和最为紧迫的是,需要走向一个全球化经济的逆转运动。这就需要当地大多数普通国家,重新获得对于自己经济的控制权。
幸运的是,中国从未真正开始经济全球化的理念。中国运用其他国家的政策来获得自身的利益,或者至少是支持自己快速的现代化过程。这种现代化,与其他地方的现代化一样,让生态文明变得相当困难。但也不是毫无希望。中国的经济并没有屈服于国外公司或布雷顿森林体系。如果它想真正转变为生态文明,它是能够很快朝那个方向大步前进的。
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目前迫在眉睫的变化是技术性的。中国能够利用可获得的技术,在资源运用和减少污染方面变得更有效率。毫无疑问,这些是好的进展。但我希望中国已经认识到,这种进展并不能达到目标。要达到生态文明,需要更彻底的变化。
今天,文明的存活必须考虑多种因素的威胁。最直接的威胁是战争,尤其是核战争。第二个挑战是石油峰值,我们已经在开始感受它的影响了。第三个威胁则是疾病。今天我们面临最为严重的瘟疫就是艾滋病,甚至我们可以预见不受科学治疗控制的其他疾病的出现。第四个威胁则是污染,当然它会导致疾病,也有许多有害的影响,包括天气变化。第五个威胁则是社会腐败。随着凝聚传统社会力量的减弱,对于许多人来说最终留下的价值日益成为物质财产的占有时,穷人的暴力犯罪和富人对穷人的剥削都会日益增加。只有武力能够将社会凝聚在一起,它被用来为加强战争服务。
我的文章将着重论述一个问题:迫在眉睫的食物短缺。这个问题与其他问题联系在一起。穷人食物的缺乏会导致他们反抗暴力镇压的起义。缺少生产食物的水的国家可能会走向战争,以此来获得其他地方水资源的供应。因为世界上大部分农业现在依靠石油,放弃使用石油将会变得极端困难,而且很确定地会减少许多地区的产量,同时国家之间为了争夺剩余石油的竞争会更加激烈。食物的缺乏使人们更容易受到疾病的侵害,疾病能够杀死农民,减少食物的产量。对于所有这些问题和其他的问题,我们应该既考虑到它们的差别性,又要看到它们的互相关联性,但我在这篇短短的文章中不可能做到这些。
直到最近,全球性饥饿问题才被归因于不合理的分配而不是绝对的匮乏。但匮乏正在紧逼我们。表层土因为受到侵蚀而正在消失,可耕种的土地正在沙漠化、盐碱化、城市化。淡水正在变得稀少。冰川的消融导致的海平面上升,将会毁掉世界三角洲的农业,而这正发生在最多产的地区。捕捞过度随后将减少捕获物,也将破坏鱼的喂养基地。为了提高产量而运用油性化肥、杀虫剂、除草剂的尝试随着石油变得稀少而不能够继续,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对土地有危害性的影响。转基因农作物使得食物生产的未来仍不确定。
一个生态文明必须准备好在危机时期为它的人民供应食物。我将分三个问题,简要论述必需的变化:农村生活、城市生活和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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