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批评:向自然延伸的文学批评视野
生态批评的实践性既表现了对现存的前仆后继的理论的反动,又具有对理论的可资利用的拿来主义特征。约翰•陶玛之和亨利•哈灵顿在《在自然的符号下阅读》一书中指出“生态批评普遍带有对理论的不信仰和疑惑”。布依尔则极力避免被“文学理论催眠”。他认为很长时间以来,文学研究聚焦的是文字世界,文本一直在自我生成的文本漩涡中打转,文学世界内的理论阐释使得文本与自然事实的距离越拉越大,而文本本来应该发挥更大作用,不仅仅局限在形而上的西方思想理论之中。他认为至少可以尝试三种路径,“1是解剖病症:界定形式和视野,2反观传统思想中可资利用的资源,3思考出可以替代的模式”11。布衣尔提出的可能途径暗含着强烈社会责任感并提出了人文工作者面对生态危机可能作出的贡献。约翰•艾德尔则号召文学批评应该与自然写作实践联系起来。他本人则实践着环境叙事写作的尝试。斯哥特•斯洛维克也在解析自然写作中的自然意识觉醒的同时,尝试着打破学院生活与物质自然之间的篱笆,从体验中感悟自然意识。克洛伯尔则称:“生态批评就是要避开神秘高深的抽象的文学理论,籍着最新生态研究的契机,让人文研究更富有社会责任感”。12与此同时,一些生态批评家也试图将后现代的一些文艺理论引入生态批评研究。滨州印第安那大学的墨菲教授抱怨,到目前为止,生态批评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理论不成熟”,而生态批评家的作品中又“保留着反理论的,天真的,现实主义态度。”13为了补足生态批评理论不成熟的缺憾,墨菲试图把女性主义理论引入生态批评,“强化生态女性主义所认同的相互依赖性和对多样性的自然需求”14。卡伦•华伦也从女性主义批评的视角进入生态批评的视阈,增加了生态批评与理论联系的张力。克里斯塔法•曼资试图用福科的权利话语理论剖析人类语言修辞如何造成的自然的沉默化,并主张重建生态中心的语言修辞,改变人类文化的主体意识。苏爱伦•坎帕尔则试图从后结构主义理论切入生态批评,揭露人类意识的迷失和欲望的虚无,从而颠覆人类中心主义。麦克尔•麦克斗维尔(Michael J. Mcdowell)则尝试着用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切入生态视野,揭示人类中心主义与自然环境的对立关系,拉开生态批评研究的理论张力。生态批评这种与理论若即若离的不同倾向正是生态批评不同于以往铁板一块的文艺理论的地方,生态批评在向自然延伸其研究视野时,体现了非中心化的互动联系的整体主义的观念。
整体主义观念在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具有本体论回归的倾向。生态哲学家在生态背景下提出的整体主义观念面向的是一个生态整体,是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互动统一的整体。人类与自然之间相互依存。人类是整个生态整体中的平等的一部分,是自然的产物,与自然绝不可能割裂开来。人类与地球是共存亡的关系。的确,生态哲学的整体主义观念带有唯心主义的色彩。维特根斯坦说:对于不可言说的事情,我们只能保持沉默。而日前的生态危机,环境危机、生存危机似乎要求我们不是继续忽视我们不可言说的那一部分世界,而更应该对我们无法言说的那一部分世界重新表现出我们应有的敬畏。本体论重彩有机整体,万物合一的图景,强调在永恒存在的前提下,自然万物内在的互动联系的关系,把自然看作是有生命的有机体。与认识论二元对立的理性思维构成不同的文化理念。生态批评则要重新追问人类自然本性,思考作为生态整体中的一员所应尽的义务。梭罗提出的“我们在哪生存?我们为什么而活?”在环境危机的背景下更有警醒的震撼力。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生态批评家卡尔•克洛伯尔认为生态批评是研究“自然与文化发展过程的联系,“它具有播散的功能。在文学艺术的欣赏中寻求文化体验与自然事实之间的联系。从整体论的观点出发,考察作品的个性,和读者反映的个性,因此,生态批评在文化转向过程中,发扬一种对世界性的差异和特性的宽容的精神。抵制以牺牲文学艺术的感觉、情感、和想象为代价的学术理性。”15英国批评家理查德•克里治也视生态批评为一门新的环境主义的文化批评,认为生态批评要探讨文学里的环境观念和环境表现。因此,生态批评就是要把以人为中心的文学研究扩展到整个生态环境系统中,把抽取出来的人的概念重新放归生态整体系统中去,研究他与生态整体系统的各种因素的关系。
四
“拒绝绝望已是生态学发出的指令”16。西奥多•罗扎克(Theodore Roszak)指出:以城市文化为核心的主流艺术已完全失去或遗忘了它的生态根源,工业文明所带来的人的异化让艺术家们内心充满了恐惧、颓废、麻木乃至绝望的情愫。而随着地球环境的不断恶化,我们必须承认文化不能再继续与维持生命的整个生态系统分离。因此,向自然延伸的文学批评新视野——生态批评虽然不可能逆转对自然生态造成极大破坏的工业文明的发展潮流,但却可以和生态学及其他人文学科携手消解和批判人与自然对立、分离的世界观,颠覆征服自然、控制自然、肆意挥霍滥用自然资源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观念,唤醒人类在功利主义驱动下甘为工具的麻木的意识。重新寻找在工业文明中丢失的天人合一的田园理想。诚如布依尔在访谈中所说,生态批评或者环境文学研究将保持良好的势头发展下去。“原因有二,第一,涉及环境的批评探索领域从时间和空间上来看都非常广阔。…第二,在人类文明进入世纪末之际,环境问题成为一个空前紧张、从多个方面凸现出来的问题。如果如W. E. B. 杜波依斯所言20 世纪的关键问题是种族界限问题,那么,21世纪最紧迫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地球环境的承受力的问题——而解决这一问题或说是一系列问题的责任,将越来越被视作一切人文科学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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