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融危机时期,随着人们在发展低碳技术、选择低碳生活方式、进行低碳消费等日益形成共识,“碳金融”也成为一个出现和使用频率颇高的名词。近日,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副局长汪小亚博士接受《理论前沿》周刊专访时认为,现在关于“碳金融”概念的认知方面存在一些误区,而正确把握碳金融的实质有助于建立有关低碳和碳金融的中国认知,而积极发展碳金融将有效促进国内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型。

　　碳金融是什么

　　记者:您上一次接受《理论前沿》周刊专访时,曾专门对近年广泛传播和运用的“低碳”、“绿色”两个概念进行了严格意义上的区别,澄清了一些模糊认识。现在,“碳金融”这一概念也经常被人使用,对它的认识是否也存在一定误区?

　　汪小亚:确实如此。把握这一概念我们首先应当明确以下三点:

　　其一,金融机构参与碳交易活动≠碳金融。比如,2005年,汇丰银行承诺,要成为世界上实现碳中性的第一大银行,同时宣布未来3年减排5%的目标。其碳管理计划:(1)通过提高能源效率,其减少直接排放量;(2)购买可再生的绿色电力。以降低用电量的电力碳强度;(3)通过世界各地的抵换信用冲销剩余排放量的额度。为此,汇丰银行通过世界各地购买4个项目获得17万吨的碳抵换。项目1:新西兰北部特阿皮蒂风力电场(12.5万吨);项目2:在澳大利亚维多利亚的有机废物分解场(1.5万吨);项目3:德国sandbelendorf农业甲烷收集场(1.4万吨);项目4:在印度安得拉邦与vensa百特公司合作的生物发电厂(1.6万吨)。在中国,光大银行与北京环境交易所签订碳中和服务协议,将每年办公活动所产生的CO2,通过北环所平台上购买VER(自愿减排量)进行抵消,实现碳中和。这表明汇丰银行和光大银行都是低碳行动的参与者,如同苹果、惠普等一般工商企业一样。

　　其二,金融支持低碳≠碳金融。如果仅将低碳作为一种产业发展,那么金融支持低碳就如同金融支持其他产业如制造业、服务业和文化创意产业一样。

　　其三,简单的碳交易≠碳金融。世界银行报告称,2012年全球碳交易市场将达1500亿美元,有望超过石油成为世界第一大市场。这里所指的碳交易是一种可以买卖的碳指标或碳合约,如同买卖商品一样。

　　碳金融实质上是以金融方法解决气候变化问题。为避免因气候变化而带来的风险,产生了碳保险、碳期货、天气衍生产品和巨灾债券;为发展低碳产业和为碳交易提供融资便利,产生了银行信贷的“赤道原则”和碳基金等;为活跃碳交易,产生了一系列参与者和中介机构如商业银行、投机商、碳经纪商、碳信托、评级机构等。可见,碳金融实际上是“低碳交易+金融属性”:一是低碳或碳排放权交易具有准金融属性,能进一步衍生为具有投资价值和流动性的金融资产。二是通过大家追逐碳金融的收益性而推动低碳发展,从而影响更加广泛,如产业发展、生活方式、社会环境。碳金融作为一种新的金融形式来引导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增长方式转变。

　　记者:那么,我们应当如何来准确定义“碳金融”呢?

　　汪小亚:从不同角度给予不同的定义。从融资角度,2006年世界银行给出的定义是:提供给温室气体减排量购买者的资源。

　　从解决气候变化的金融方法角度,美国多伦多大学环境研究中心教授拉巴特和怀特教授在其著作《碳金融是碳减排良方还是金融陷阱》中做出定义:代表环境金融的一个分支;探讨与碳限制社会有关的财务风险和机会;预期会产生相应的基于市场的工具,用于转移环境风险和完成环境目标。

　　在此,我们可以从功能或作用角度来定义:“碳金融”是服务于各种碳交易的投融资和中介服务活动,如为碳交易买卖双方融通资金、基于碳交易的投资增值、依托碳交易的金融中介服务。

　　发展碳金融要做什么

　　记者:当前,发展碳金融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

　　汪小亚:我认为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融通资金方面。在发展直接和间接融资上,可以支持符合条件的环保企业或项目发行企业债、公司债、短期融资券、中期票据、资产支持票据等债务融资工具筹集发展资金。采取多种优惠措施,鼓励私募基金、风险投资、社会捐赠资金和国际援助资金加大对环境保护和节约资源的资金投入。

　　第二,中介服务方面。在中间业务上,可利用商业银行下属的金融租赁中心或者与专业租赁公司合作,为CDM(清洁发展机制)项目提供设备融资租赁服务;可凭借信息优势,作为CDM项目的咨询顾问,协调项目发起人、国外投资者、金融机构和政府部门之间的业务关系;发挥托管各种基金的经验优势,参与托管正在快速成长并大规模进入我国的碳基金等业务;积极推动保理融资工具在节能减排项目融资中的应用。鼓励金融机构为排放权交易提供账户便利、研发支持和中介服务。积极推动民间机构、中介机构以及具有减排技术认证能力的第三方机构的发展。

　　第三,投资增值方面。这是碳金融的核心内容,正是因为碳交易具有投资增值的准金融属性,才能使低碳发展从技术层面扩展到行为层面。这里,技术层面是指通过资金投入和优惠利率,鼓励发展低污低耗产业或产品,如发展无烟的服务业,或通过技术改造,降低双高企业的污染和能耗。有人把低碳经济比喻为一条三条腿的板凳,其发展离不开政策、技术和资本,这是三位一体的支撑框架。而行为层面是指通过碳交易而获得收益后,大家无形中选择了低碳行为。这里有一个前提是,低碳不仅限于社会责任层面而发展到经济收益层面,如同垃圾问题,用社会责任强调分类回收影响小,用经济手段让废品卖钱就自愿分类回收。低碳指标成为一种有价证券。

　　同时,也正是因为碳交易具有投资增值的准金融属性,才能使碳交易从单一的交易行为扩展到广泛的市场活动。这里也有两组概念需明确:一是有价格≠有交易。如同家庭用水阶梯收费有平价和高价,如果孩子读大学后,平价水指标有剩余,就可以卖给家里来客人而平价水指标不够的家庭,这才形成交易。至于在碳交易过程中,指标产生是基于限额(CAP),还是自愿减排(VER),都不影响交易,只是影响范围和程度而已。二是有交易≠有市场。一对一交易或局部交易不能形成市场。市场是通过交易——产生价格——价格波动——规避风险(规避价格波动的各种工具产生,如期货、衍生品)——市场形成。2008年8月芝加哥气候期货交易推出了RGGI的期货合约的交易。低碳很贵,通过类似的规模化标准化,可以降低成本,为买卖双方提供如同汽车贷款一样方便的信贷。

　　此外,有人担心低碳交易不是产生于实体,而是产生于虚拟。正如国际石油交易,90%来自于虚拟部分,为投资增值,而10%与生产生活有关的交易需求。其实,低碳不同于石油,石油的价值已被广泛地认知,而低碳交易还是刚刚起步,要聚人气。需要将低碳资本化、证券化。当今资本充裕时期是发展低碳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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