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能源产业化的宏观调控

　　    以矿物燃料为主的能源结构带来一系列资源环境问题,威胁着可持续发展的实施。绿色能源替代矿物能源具有巨大的环境、经济和社会效益。从理论上搞清能源再生产的外部性问题，有益于确立发展绿色能源的战略导向，推进绿色能源的产业化进程。 

　　一、绿色能源的外部效益

　　    绿色能源特指从非生命基础环境中获得的太阳能、风能、水能[1]、地热能、潮汐能，以及从生态系统中获取的生物能源等。绿色能源具有巨大的外部效益，主要为以下方面：

　　    1. 绿色能源不对资源环境构成威胁。（1）绿色能源来源于自然生态环境中物质运行的能量，它不破坏环境要素本身的运行。（2）绿色能源具有再生连续特点，不消耗特定资源。（3）绿色能源与土地关联性较小，不具有矿产能源连带的环境问题。 

　　    2. 绿色能源替代矿物能源，避免了“外部性”环境压力和社会问题。

　　   （1）矿物能源再生产的社会劳动转移。作为土地产品，矿物能源的有限性、差异性导致的社会劳动转移。由于我国矿物能源数量有限，质量、开采难度存在较大差异，生产地与消费地错位，导致矿物能源的价格构成包含大量社会劳动转移形成的超额利润。这种社会劳动转移本应在资源的社会所有权下转化为地租，归社会所有。但是，资源产权不清，致使社会资产流失，扶持了破坏环境的矿物能源。

　　   （2）矿物能源破坏环境，造成诸多外部损失，迫使社会投入大量劳动。矿物能源污染环境的社会代价极为巨大。① CO2排放引发全球变暖的巨大经济损失。我国在2000年CO2排放量达30.52亿吨，仅次于美国，高居世界第二位，其中燃煤排放的CO2量占80%左右[2]。② SO2排放的造成严重的酸雨和多种疾病。我国燃烧用煤炭洗选率仅为38%，比世界主要产煤国家相比低20～60%，煤炭中含有的固体硫以SO2的形式排入大气。1995年达到2,370万吨，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SO2排放国。③氮氧化物排放危害。氮氧化物（NOx）能削弱人体血液输氧能力，诱发哮喘病、支气管炎和肺气肿等疾病。我国燃煤NOx排放量占排放总量的65%。④对水资源的破坏。全国煤矿每年外排矿井水约22亿吨以上，矿井水大量排出导致地下水位下降，地面沉降，地表植被枯萎。矿井水外排净化率不足20%，含有大量的悬浮物（SS）、化学需氧量（COD）、硫化物和生化需氧量（BOD5）等污染物，破坏水资源和周边环境。⑤煤炭开采破坏地表环境、地表塌陷和废弃物堆积。

　　    （3）矿物能源造成的连带资源损失极为惊人。能源只是矿物能源中有用价值的一小部分。用煤可以提炼苯、萘、酚、蒽、针状焦等主要的基本有机化工原料，其最终产品一直延伸到塑料、化纤、染料、医药等领域。据权威文献资料介绍，如果以煤炭价格为1，则不同加工深度的煤化产品增值情况为：焦炭1.5，沥清2.0，煤焦油品4.0，苯15.0，酚、甲酚90.0，苯酐100.0，增塑剂200.0，染料油500.0，医药750.0化纤1500.0 [3]。这些资源得不到利用，付之一炬，不仅造成巨大浪费，也是煤炭污染环境的主要原因。首先把煤作为化工原料，进行深度加工和综合利用，是当今世界工业发展的大趋势。绿色能源替代矿物能源，能节约大量化工资源。
    3. 绿色能源在许多场合下能实现生产与使用一体化运作，减少能源传递的中间环节，避免相应的投资和环境压力。

　　   二、培育绿色能源产业

　　   发展绿色能源是解决我国能源短缺，节约矿产资源，减小能源环境压力的必由之路。用产业化方式发展绿色能源能有效地促进环保事业，带动结构调整，促进相关产业发展。

　　1. 建立多元化的投资主体

　　绿色能源具有形式多样、规模不等、产销方式灵活等特点，为产业主体多元化奠定了基础，也为其他产业介入混业经营、民营资本参与投资、能源消费者加盟能源生产创造了条件。作为新兴产业的初创阶段，应以各种优惠政策扶持。除了降低绿色电力入网门槛，还应出台专项扶持政策。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每次减税政策都促进了绿色能源发展。通过转移支付的方式，从耗能产业中聚集绿色能源发展基金，以抑制前者，弘扬后者……。以形成宏大的投资主体队伍。

　　2. 强化绿色能源的研究开发

　　绿色能源技术更新是发展绿色能源的关键。拓展绿色能源的采集领域、降低生产成本、实现安全储运、增加应用领域等都需要科技进步的支撑。绿色能源具有降低内部成本的巨大潜力。这种潜力加上外部的正效应，是绿色能源潜在竞争能力的关键。绿色能源技术的特点具有交叉性、边缘性和综合性，国家应通过专门的产业技术政策开辟绿色能源技术的竞争领域和协作平台，通过竞争和重组聚合不同领域的各种力量攻克难关。绿色能源技术进步还能提高我国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开发研究的综合能力，如太阳能光热技术开发能促进多种应用研究的发展，太阳能光电技术的进展却期待基础理论的研究。随着创新能力提高，绿色能源替代矿物能源正显露曙光，如风力和被动式太阳能收集技术在特定场所和条件下已具有竞争力。绿色能源的研究开发正从另一条战线，阻止矿物能源外部性影响的蔓延。

　　3. 建立多层次多领域绿色能源相互补偿体系

　　为了解决绿色能源零散、分散和自然波动性，需要风能、水能、生物能、太阳能、地热能等多种形式协同，不同技术介入，各种规模产业主体参与。目前一方面通过电网，化零为整，克服储能技术落后，成本过高的问题。另一方面也要积极开发不依赖电网，独立运作的绿色能源，以减轻电网压力。各种独立运作的小型风电、太阳能、生物能源可以聚沙成塔，缓解能源短缺，节约电网建设。中长期要在产业形成和技术研发的基础上，建立一些中型或大型绿色电力基地，就近增加一些缺电地区的电力供给。如：浙江沿海的风电对本地电力补偿。利用张家口塞外的风力强化“京津唐”电网的供给。探索大规模利用荒漠、海洋、草原发展风能、太阳能、潮汐能等绿色能源规模化生产的可能性。我国可再生能源资源丰富。根据对太阳能、风能、水能和生物质能粗略估计，在现有科学技术水平下，一年可以获得的资源量达87亿吨标准煤，大约是目前我国能源消费量的6倍[4]。这些资源为绿色能源产业展示了美好前景。

　　   4. 绿色能源与清洁能源的整合

　　   由于绿色能源的大规模运用必须与储能系统或电网协同，因此，还必须发展清洁能源。（1）煤炭和煤电的清洁化。从源头上增加煤炭洗选比例，在末端强化煤电的“三废”治理，可以大幅度提高我国环境质量。为了实现这两步净化，同时提高煤炭的能源转化率，宏观导向应让更多的煤退出直接燃烧，进入电厂转化成二次能源，并严控电厂“三废”治理。据粗略计算，治理SO2减少社会损失和投入的回报期仅为两年。通过电厂还可以对其他“三废”进行治理，我国已研制出用CO2制造降解塑料的技术，期待今后能与电厂结合，变废为宝。（2）加快核电建设。核电没有大气污染等外部性问题，成本也具有与煤电竞争能力。随着核电技术日益成熟，其安全可靠性不断加强，发展核电可以有效地增加电力供应，加快电网建设，这又为绿色能源上网，绿色电力的稳定奠定基础。

　　5. 调控绿色能源与环保事业的互动发展

　　（1）以绿色能源带动环保装备工业和材料工业发展。具体包括风电、水电、沼气、太阳能利用装置、建筑节能设施、节能汽车等，促进相关的基础研究、技术进步和产业发展。（2）用绿色能源促进农村和城市的生态建设。生态建设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通过生物链实现生物能循环利用，使物种相互补偿，多样化发展。沼气是这一过程中产生的特定生物质能。发展沼气不仅可以把各种生物废弃物转变成绿色能源，减少富营养污染，而且沼渣、沼液是上好的有机肥料。通过生物能源带动生态产业链建设可以从诸多方面提高环境质量。（3）利用沙漠发电是废弃资源利用的新领域。一些国家计划合作在亚洲或非洲沙漠地区研究建造超大型太阳能发电站，发电站占地50平方公里，可供30万户家庭用电。沙漠占地球陆地面积的1/4，太阳能发电可有效地利用这片一直被荒废的陆地5。我国是荒漠化严重的国家，通过产业政策引导光电、风电和某些耗能产业与沙漠荒滩结合，集成为沙产业的组成部分，推进国土资源综合利用。④建立与矿物能源关联的绿化产业。把部分从矿物能源收取的外部性费用投入生态建设，特别是荒漠绿化，以平衡CO2吞吐，调节气候和水文循环，同时推动荒漠绿化技术发展，促进就业。

　　    绿色能源可以替代矿物能源，减少对环境的污染和破坏。但是，如果不按照价值规律行事，忽略外部性问题及相应的社会投入，结果往往是扶持矿物能源，排挤绿色能源，危及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实施。目前各地争相上马小火电，必须引起高度关注。

　　三、绿色能源的市场配置与宏观调控

　　    1. 明晰环境产权，理顺能源价格

　　自然资源作为商品进入市场进行权能交换时，前提是明晰环境资源的产权关系，因此，资源综合体或资源系统的环境所有权是保护环境的关键，也是按照价值规律公平竞争的前提，这里的核心是环境资源的社会公共性。根据经济学原理，生产关系决定分配关系，又要由分配关系来实现，具体体现为环境资源的产权要通过资源收益权实现。如果产权不明确，环境资源的公共社会性只能是一句空话，围绕环境资源的社会劳动合理分配也会被打乱。长期以来，由于没有遵循价值规律并以此合理资源价格和收益分配，同时环境产权不清导致大量外部性损失由他人和社会承担，外部性社会劳动难以进入能源综合成本，致使绿色能源与矿物能源处于完全不对等的竞争条件。不平等竞争使能源结构调整步履艰难，煤炭依旧唱主角，扰乱了基础价格，阻碍了可持续发展战略实施。

　　理顺能源价格关键在于计算矿物能源的外部成本和社会劳动转移。具体包括：（1）矿产资源中社会转移的劳动。（2）矿物能源破坏环境造成的各种社会成本。（3）伴生于矿物能源中的各种化工资源损失。以往不计算外部成本和社会劳动转移，致使矿物能源价格被严重低估。许多研究也仅局限于矿物能源破坏环境的损失，忽略了社会劳动转移形成的土地产品超额利润，也未考虑矿物能源中复合的其他资源浪费和社会劳动补偿。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资助项目《中国煤炭开发与利用的环境影响研究》课题组作了大量工作，在考察我国煤电排放SO2和煤炭开采过程中破坏水资源两个因素下造成的损失，得出煤电外部成本至少为0.18元／千瓦时。但是，尚未计算：煤电排放CO2造成的损失（粗略估算为0.25元／千瓦时），排放氮化物的外部损失；煤炭开采、运输、使用破坏土地造成的损失；社会劳动转移形成的土地产品的超额利润；煤炭作为化工原料的社会损失。考虑这些外部因素，煤电价格达到或超过1元／千瓦时左右。这样，考虑外部性因素的煤电价格实际上已超过了水电价格（0.15~0.70元／千瓦时）和风电价格（0.40~0.90元／千瓦时）。今后，全球变暖和污染的累积效应还将使外部损失增加。与此相反，科技进步使绿色能源成本不断下降。绿色能源将日益显现环境、经济、社会的综合效益。  

　　    2. 强化能源需求管理

　　    减少能源消耗，提倡使用绿色能源，是在现有能源供给条件下确保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环节。做好这项工作可以少上许多煤电机组，避免能源外部性问题加重。新的政策基点是用绿色能源的再生产价格调节能源需求，维护环境的社会权益。随着能源消耗量的翻倍增加，资源环境已不堪负重，矿物能源导致的生态压力正在威胁社会生存基础。滥用能源的行为，实际上是通过消耗能源，过多地占用了环境容量，也是对他人和社会的不公。目前，理顺这种关系，应该合理能源价格，强化能源需求管理。具体方式为：（1）双重价格，渐进调价。逐步抬高煤炭价格，在未到位之前，根据能源消费量的多少采用累进计价，用加价的方法抑制过量消费，扶持绿色能源。（2）采用绿色能源的平均价格调节能源供求。在目前绿色能源价格较高的情况下，用能源高价政策促进结构调整，加快节能事业发展，转变消费观念和方式。同时国家应采用多种方式，确保矿物能源和煤电价格上涨部分用于绿色能源开发，用市场的力量促进绿色能源的研究、开发和生产，降低绿色能源成本，加大供给能力。与此同时，理顺矿物能源价格。当绿色能源的生产价格低于矿物能源的再生产价格时，矿物能源就会被市场逐渐排斥。在合理价格的基础的前提下，宏观节能调控应集中于能耗大，增幅快的工业、建筑和交通政策。

　　   （1）用绿色能源的再生产价格调节工业节能降耗。目前我国产业能耗占总能耗的一半左右，耗能产业比重大，节能水平低，是产业能耗居高难下的主要原因。理顺矿物能源的再生产价格是理顺耗能产业与其他产业公平竞争的前提。如果此举不能一步到位，就应该根据产值能耗的平均水平，把企业超出指标的能耗导向绿色能源市场，用绿色能源的再生产价格促进产业结构调整，调节企业用能行为。2000年中国的广义能源效率只有发达国家的1/3~1/12 [5]，单位产值能耗是世界平均水平的3.8倍，是日本的11倍。如果把单位产值能耗降低到日本当今的水平，就可能在今后40至50年内不增加能源消耗量[6]。即使能源效率的提高保持以往的发展趋势和速率，实施节能法。到2020年可节约35%的能耗（假设经济年平均增长为5.6%）[7]。节能是解决能源问题最根本、最有效、最经济且最有潜力的办法。尽快把耗能产业需求与绿色能源生产衔接在一块，有助于抑制过量能源需求，加快结构调整，促进绿色能源发展。

　　   （2）用绿色能源的再生产价格促进节能建筑的发展。建筑节能应该成为绿色能源战略的重要组成。据统计，全球能量的50%左右都消耗在建筑的建造和使用过程，与建筑有关的空气污染、光污染、电磁污染等占环境总体污染的34% [8]。我国目前建筑能耗占总能耗的27% [9]，随着建筑业迅猛发展，2020年该比例将提高10% [10]达到37%。太阳能利用水平低，建筑绝热差是能量散失，大量耗煤，导致空气污染的重要原因。推广节能建筑可以有效地减少能耗，缓解目前能源紧张和电网压力。节能建筑已有许多成熟技术。出台建筑节能法规，并用绿色能源的再生产价格加以调节，可以减少一半以上能耗，2020年，我国总能耗将下降15%以上。

　　   （3）把交通纳入能源消费的绿色轨道。交通是继产业、建筑之后能耗递增最快的领域。合理规划能有效地减少交通量。采用多元化的轨道交通和公交系统能够大幅度提高运输效率，减少土地占用和能源消耗，也便于通过电力、液化气等方式把绿色能源和清洁能源用于交通。此外，还应加大绿色能源和清洁能源交通方式研究；鼓励开发、购买和使用替代燃料车；建立智能交通系统。

　　  （4）用绿色能源价格调节终端产品技术更新。在大多数情况下，改善终端使用技术的投资，比建造电厂的花费小得多。例如，巴西仅用40亿美元投资，对冰箱、路灯或汽车进行技术改进，提高能源使用效率，将能推迟2100万千瓦新电力供应的基本建设，节约190亿美元贴现的基建投资[11]。我国应大力扶持节能终端产品的技术开发和应用，如：可储存阳光、灯光，并自动发光24小时的稀土新材料；研究推广新型半导体灯（能耗仅为白炽灯的1/10，寿命为其100倍）；节水节能厕具等。

　　（5）绿色能源的再生产价格还应成为调节社会分配的工具。收入差距决定了能源消费的巨大差异，在外部性影响极大的能源方式下，高收入者对资源和环境容量的占有远远地超过了低收入者，通过对能源的消费，实现对他人和社会生存权的过多占有也是一种分配不公。把过多占用的能源需求导入绿色能源市场，用绿色能源的再生产价格调节这部分消费，同时促进绿色能源市场和产业发展。

　　明晰环境产权才能有效抑制能源的过多需求，增加绿色能源供给，转变能源结构，确保能源安全，这种安全包括：（1）依据矿产资源内在经济规律形成合理的市场运作次序。（2）根据国际资源禀赋进行的资本转移、开发和储备。（3）绿色能源公平地进入市场竞争，实现能源多元化供给。（4）包括社会成本的社会再生产价格对盲目消费能源的抑制。（5）国家凭借权能掌握的资源级差收益和环境补偿，确保资源保护、绿色能源开发和环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