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产能：光伏之战

　　天合光能宛如异类。

　　金融风暴袭来，太阳能光伏企业，或订单下降，或关门休眠，多生困顿之意。天合光能不同，市值较2008年第一季度增长157%，从世界十名之外跃至第三名，且在世界各地设立区域总部，大有繁荣景象。

　　从2009年第四季度起，国内光伏企业，重拾扩产计划。与此同时，德国、西班牙，两大光伏安装国，饱受市场重创，开始削减光伏补贴。

　　戏剧般的变化，导致了光伏混战。现实面前，天合光能首席财务官王士连惟有感慨：“读懂市场。”

　　“企业光有雄心没用，关键要读懂市场。否则，很可能跑得越快死得越快。”

　　针对此前国家发改委对多晶硅产能过剩的警示，既而让很多人误读为光伏产业过剩，王士连有着自己的看法，也就是“有效产能论”。

　　“这要靠市场说话。有人跟我讲产能过剩，可是，为什么我们的产能还不够呢？”王士连说，“我们常找其他企业做加工，从这个角度讲，光伏产能不是过剩，而是有效产能不足。”

　　仿佛触手可及的利益，引起新一轮扩张。金融危机时的伤痛，仿佛已如云烟消散。

　　在愈加剑拔弩张的扩张与此起彼伏的洗牌声中，王士连还很冷静，天合光能“并非没有失误”，但在变化中调整，“实现了转型和发展”。

　　突破“成本藩篱”：风险管控是艺术科学的结合

　　无锡尚德曾是一杆旗。

　　一段时间，尚德的光芒，激起很多人对于光伏的雄心。

　　紧随其后，江西赛维、江苏林洋，光伏企业纷纷崛起，先后到海外上市。

　　在经济发展迅速的东部沿海，尤其是江浙一带，光伏瞬间成为支柱产业，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对产业调整之大，前所未有。

　　在这片光影里，常州蛰伏着，悄然在动。从上世纪90年代末转向光伏开始，天合光能默默积攒着力量，打造着自己的国际化团队。

　　每年腊月二十九，常州市委书记范燕青都会带领一行人，前往天合光能现场办公，排忧解难。在主政常州的10年里，范燕青从未间断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关注。

　　正因范燕青的执着，天合光能有了一片更开阔的土地，携手常州高新区，共建了4.35平方公里的常州天合光伏产业园。

　　这是常州人所共知的话题。在当地人看来，天合光伏产业园的建立，与范燕青带领企业奔波着寻求合作一样，也是在进行“科技长征”，也是在促进常州的科技创新和产业转型。

　　在常州市委、市政府的规划中，光伏产业园将建成年销售额达1000亿元的光伏产业群，形成以天合光能为龙头，集产业上下游、设备、配件和辅料于一体的区域性产业群。

　　在传统的装备制造重地，这无异于一种新的尝试。

　　天合光能董事长高纪凡称，依托光伏产业园的优势，未来几年，天合光能将以电池、组件为核心，打造垂直一体化战略：硅料—硅片—电池—组件—系统安装。

　　目前，天合光能涉及除硅料以外的环节。

　　“如今，江苏中能进入产业园，隔着‘围墙’，就能为天合光能提供硅片，这更便于质量控制和成本进一步降低。”常州市委常委、常州高新区党工委书记戴源说。

　　在光伏产业竞争中，谁率先降低成本，谁将获得更多的市场机会。

　　主张风险管控，深谙成本之道，王士连堪称“神奇”的资本推手。

　　一如优秀的音乐大师，总给人以华美流畅的乐章。资本引进和成本控制，某种程度上就是艺术和科学的结合。

　　进入天合光能两年来，王士连已将“现金为王”贯穿到各个环节，“要想做大，更要知道风险在哪里。”

　　王士连并不避讳，尽管天合光能是纽交所上市的第三家中国民企，资金链也曾出现“极度紧张”的风险。

　　“金融危机使我们资金很紧张。正是这种体验，逼着我们去优化。每个月、甚至每个星期，我们都会做资金计划，进出多少，都很详细。”

　　“天使”或“魔鬼”：在冬天里回归理性

　　市场是无情的。在经济浪潮里，一匹匹黑马，最终还是被速度击败。

　　从美国硅谷，到上海张江，再到江苏常州，王士连看惯了企业的兴衰。“稳定大步前进”，成为王士连及天合光能的追求。

　　“公司想扩张，但每逢大举动，高总都会诚恳征求我们的意见。”在王士连看来，天合光能有着寻常企业难以做到的理性。

　　“实话实说，我对垂直一体化曾经有不同想法。”戴源称。

　　目的是降低成本，控制质量，但因贯穿各个环节，垂直一体化过程中需更多资金，这也使其成为“天使”与“魔鬼”的集合。正因如此，“一体化”与“专业化”的争论，不绝于耳。

　　“我们曾与天合光能有过争议，垂直一体化需承担更多风险，需持续的资金投入。但是，政府应尊重企业的决定。现在看来，真是垂直一体化模式造就成天合光能的高品质和成本领先优势。”话语间，戴源感慨良多。

　　“只帮忙，不添乱”，这是常州决策者对于企业及市场的尊重，这是“科技提升产业、创新成就未来”的追求和梦想。

　　常州，近代工业的发祥地之一，纺织、机械、化工等曾名列前茅，但遍地开花、污染环境成为瓶颈。为了从重化工到高新产业转轨，范燕青带领企业家不停地拜访大学、大院、大所。

　　“创新不是一阵子的，而是一辈子的；创新不是单一的，而是个系统工程。常州经济社会发展方式要转型、升级，这逼着干部、企业家和科技人才，在创新中提升素质。”范燕青说。

　　常州市委、市政府帮助很多科技型中小企业解决了供电、土地证、资金等困难。随之而来，装备制造业、新能源、电子信息、新材料、生物医药等五大新兴产业强劲“生长”。

　　这些本身就是一种理性之光。

　　金融危机，国外市场骤冷，以海外为主要市场的光伏产品，出现供给过剩趋势。光伏企业，当寻求更多盈利空间，当寻求更抗风险的经营模式。

　　“垂直一体化，使我们更注重研发；注重管控，则降低了附加成本，减少了对第三方供应商的依赖，这使我们的产品成本由中等水平变为世界第一位。”王士连称。

　　把光伏产业比作长跑，高纪凡屡以“时刻保持理性”提醒自己及团队。

　　2007年12月，天合光能宣布，在江苏连云港投资10亿美元，建设1万多吨的多晶硅项目。当时预期，整个项目将在2012年建成，连云港政府在土地和电力方面提供支持。

　　出乎所有人意料，2008年4月，天合光能宣布，取消该项目。而当时多晶硅的价格高居不下。

　　“2008年9月，多晶硅价格涨到了500美元/公斤，很多人说，高纪凡的决策出现了致命的失误。可是，没过一个月，多晶硅价格暴跌到了100多美元/公斤，如今更跌到60多美元/公斤。”业内人士称，连云港项目的取消，使天合光能更加集中资源投资在优势产业段。

　　穿越金融风暴以及所有流言，天合光能在光伏之战中迎来曙光。

　　2009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显示，天合光能净利润9760万美元，同比增长59%。

　　高纪凡很坦然：“金融危机，不是给光伏产业带来一个周期性的严冬，而是促使这个行业回归理性。”

　　黄金时代的“婴儿时期”：市场亟待“技术领先”转型

　　光伏企业的竞争与暗战日趋激烈。

　　回顾今年年初的第四届新能源国际高峰论坛，光伏企业代表集体重申，大规模并网电站招标电价并不合理。

　　而在此前，国家发改委能源局刚刚启动国内第二批光伏并网电站招标。

　　新一轮的招标会不会重演2009年以0.69元/千瓦时搏出位的闹剧？“平价上网”何时能够实现？光伏上网电价竞标还会走多远？

　　在第二批光伏并网电站招标开闸之前，一曲交织着企业积怨和政府无奈的前奏曲率先奏响。在等待政策的同时，不论是何种心境，高纪凡终归平和，“中国光伏产业未来大发展的关键在于降低成本”。

　　步履稳健的天合光能，跟随步履稳健的高纪凡，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寻觅。

　　10余年前，天合光能从玻璃幕墙向太阳能光伏改变，促成了《中国国家独立光伏系统技术标准》；10余年后，天合光能正式发力，从跟随向“技术领先”转型。

　　凡是有利于降低成本的事情，不管是规模扩张，还是技术进步，都要尽快实现。这成为天合光能的信念。

　　利用独有的金属化和钝化技术，天合光能突破了试生产18.8%的光电转化效率，成为业界翘楚之一；在德国TUV组织的光伏发电量竞赛中，天合光能超越12家国际一流光伏企业，位列全球第二。

　　“天合光能将用5000万美金建立研发中心，在新材料、薄膜、电池片工艺方面培养自己的队伍。如今，我们单晶硅电池试生产的光电转化效率18.8%，预计2011年超过20%。”王士连称。

　　业内人士认为，光伏技术发展尚处在黄金时代的“婴儿时期”，涉及物理、化学、新材料、纳米、传感和通信技术等基础和新兴科学领域，技术壁垒没有完全形成。

　　天合光能的执著，是遵循市场的“技术领先”转型。一如常州市长王伟成所言：“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间，不但要数量，更要质量；不但要速度，更要水平、效益、结构。”

　　一项统计表明，2004年，常州民企研发投入不到20个亿；2007年达50亿元；2009年达90亿元。缺乏科教资源的常州，已有中科院、北大、清华等设立的百余家研究院所和高科技孵化企业入驻。

　　“光伏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获科技部批准，在天合光能建设。”王士连说，“我们将展开高性价比电池材料、高性价比电池、高效高可靠组件和高效高可靠系统等方面研究，并使技术达到国际一流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