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鹿"消失100多年后重新返回上海故乡
Eedu.org.cn 作者:佚名 资讯来源:外滩画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11-13
在英国研究“中国水鹿”
保护现有的獐并让獐重新回到上海,这是张恩迪多年的梦想,“獐的重新引入项目”也是他正在努力推进的项目之一。除了教授,张恩迪现在的身份还包括浦东新区的副区长。在成为官员之前,张恩迪还曾是一位野生动物保护专家,是中国最早呼吁保护藏羚羊的人之一。
在英国留学期间,有一次,张恩迪的导师对他说:“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你是中国人,却在英国研究中国水鹿(theChinese water deer)。”导师所说的“中国水鹿”,指的就是獐。这些被引入英国的獐,故乡便是上海。
19世纪70年代,上海市郊随处可见獐。那时,造访中国的英国公爵贝德福德(Duke Bedford)在青浦的集市上发现一只被猎杀的獐,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动物。公爵对这种动物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决定买下獐,并运回英国,委托英国的研究机构来确认,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物种。
结果,英国的研究机构发现,这是一种最古老的野生鹿科动物,是其他各种鹿科动物的起源。因为獐喜欢游泳,英国学界便为獐起了个英文名字,即为“中国水鹿”。此后,贝德福德公爵又陆续从上海带回去几只活的獐,试着在英国圈养。这些獐在英国形成自己的种群,其中大多数都集中生活在英国贝德福德郡的Whipsnade野生动物园里。
在英国研究獐,却偶然得知这样一段曲折的往事。张恩迪开始琢磨,獐的原产地之一本来就是中国,为什么不能在中国研究獐?在上海研究獐?那时,张恩迪想从英国引入獐,因为那些獐是从上海迁徙过去的,和以前生活在上海的獐在亚种上是一致的。亚种是次于种的一个分类等级,同种生物不同亚种之间可以交配繁殖后代。据张恩迪介绍,獐有两大亚种。
面对张恩迪的要求,英国野生动物园的态度却很迟疑。此后,张恩迪的导师告诉他:“过几年再给吧,等中国的生态环境好一点,我再把‘中国水鹿’给你。”
从那以后,张恩迪决定,要用自己的力量,让上海的野生獐种群恢复起来。
相隔一个世纪的回归
这个决定看似简单,实际却并非如此。这意味着首先必须找到和上海本土獐完全一致的亚种,否则就谈不上本土物种的重新引入了。可是上海本地的獐,早在20世纪初就已经毫无记载,也无史料可循。
那时,身为华师大的教授,张恩迪和他的学生们开始最大可能地搜集野生獐的踪迹。他希望通过基因比对,重新找到作为上海本土獐引入的亚种。
张恩迪的学生陈珉就是这个时候加入“獐的重新引入项目”组的,她被项目组的成员们誉为“獐妈妈”。“她研究獐有十几年了。硕士、博士,直到现在做的项目,她的研究方向都是獐。”说起弟子,张恩迪很得意。
现在的野生獐群,主要集中在我国沿海海滨的平原地带。陈珉先后搜集到来自浙江舟山群岛、江苏大丰湿地、山东渤海湾附近的野生獐,甚至包括生活在韩国的野生獐。通过比对,陈珉找到了和上海本土獐相似的亚种。这就意味着,将外地野生獐引入上海的生态环境是可能的。
此后,张恩迪向浦东新区申请“獐的重新引入项目”。项目获批后,项目组最终决定从浙江岱山的繁育中心引入21只一岁大小的獐。岱山是舟山群岛的第二大岛,从岱山繁育中心引入的獐,实际上就是来自舟山群岛一带的野生獐。
即使有了之前的诸多论证为铺垫,引入獐,也并非一个简单迁徙的过程。项目组尝试在浦东外环林带的华夏公园圈养。当时,林业部门在华夏公园辟出一块林地,共5400多平方米。即使这样,来自浙江的獐还是花了2个月,才逐渐适应了浦东的气候和自然条件。第一年,獐的存活率达到80%;第二年,华夏公园里獐的总数达到70只以上。
“我没有办法统计到獐的精确数目,因为有些獐实在太能隐藏自己了。”陈珉说。这70多只獐中,部分则是在浦东出生的“第二代獐”。接下来,项目组决定开始实施野化训练。
放养在滨江森林公园的12只獐,就是来自华夏公园的“第二代獐”。
“一夫两妻”的野外生活
打过“苏醒针”之后,12只獐很快苏醒过来。
一只獐甩甩头,率先动了起来。不过它显然还没有完全醒,眼睛半开半闭着,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哼—哼—”的声音,像极了小孩子的鼾声。半梦半醒的它还没搞清自己身处何地,却首先嗅到了地面嫩草的气息。迷迷糊糊中,它一边吃草,一边慢慢清醒起来。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人群,它吃了一惊,用力蹬它的后腿,像只袋鼠一样原地跳了几跳,然后扑地一下跳进一丛矮灌木中,不见了。
接着醒过来的几只獐更为敏捷,一恢复行动能力就迅速窜进林子里。这时,另一只胆小的獐出现了,它在自己的伙伴间乱踢,几次踏在别的獐身上—这下大家才明白张恩迪担心的是什么。
张恩迪说,这12只獐平均年龄都在一岁左右,刚刚到成年可以繁殖的时候。开始设计这个“獐的重新引入项目”时,工作人员准备平均放入6只雄性、6只雌性。放养的前一天,张恩迪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放入4只雄獐、8只雌獐。“就是一夫两妻,”张恩迪笑道,“目的是为了让獐更好地在上海繁殖嘛,要那么多雄的干什么。”不过玩笑之后,张恩迪又正色道,“其实这样的改变是符合动物界的配比的,自然状态下,草食动物的雄雌比率是1:3,现在放养的獐性别比是1:2,还是很合理的。”
獐的繁殖能力很强,雌獐平均一胎能产下2-3只幼崽,最多的时候,可以产下6胞胎。秋冬是獐的交配季节,产仔一般会在每年的五月、六月和七月。但是关于幼崽的保护,张恩迪很担心。成年獐懂得如何避开人类,但是幼獐不会。獐的乳汁浓度很高,所以会采用一种“隔地哺乳”的方式来照料幼獐:它会把幼獐放在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哺乳一次,然后走开,隔几天再来哺乳。在野生环境里,獐的这种照料方式很安全;但是在森林公园,工作人员担心游客看到幼獐独自在草丛中,附近又看不到妈妈的身影,于是出于好心将幼獐捡起来交给公园的管理人员。
和很多哺乳动物一样,“只要沾了人的气味,雌獐通常都会拒绝认自己的宝宝。”陈珉对记者说。
让野生动物在超大城市和人类共存很快,12只獐都跑进了林子。当天,有两位年轻的男组员带着帐篷,准备留下来在公园里过夜。“晚上再观察一下。”他们说。一旦獐进入丛林,这就意味着项目组的成员们,以后再也不可能和圈养了一年的獐朝夕相见,现在他们只能靠戴在獐身上的无线电项圈,跟踪、定位獐。在生出自己的后代之前,12只獐通常都隐没在森林公园的湿地里,再遇见它们的几率其实很小。
晚上,在回市区的地铁里,记者突然收到一条陈珉发来的短信,“如果说獐有什么地方打动我,那就是这个动物有点傻。”陈珉还是有点不放心,“它们一点心眼也没有,除了会乱跑乱撞,完全不会保护自己。”
从浙江岱山到上海浦东华夏公园,獐花了2个月的时间适应;从华夏公园到滨江森林公园,这12只獐一定也需要适应期。但是项目组的成员不能插手,如果獐在森林公园死掉,工作人员会立刻将它清理出去,此外,獐的其他一切生活都将由它们自己解决。
“圈养獐需要做很多事情吗?”记者问陈珉。
“也不用,这种食草动物其实生命力很强,也不经常生病,我们只需监控和管理它们的日常生活。比如,病得重了给它们医治,还有就是繁殖期,公獐打架,打得太厉害了我们会帮他们隔离。”陈珉答道。
对于张恩迪来说,在上海恢复野生獐的梦想才刚刚开始。“我希望滨江森林公园里的獐,有一天也能走出去。”张恩迪如此描述他的梦想。有两种放出去的方法,一种是人为的;另一种,是完全适应了本地环境的獐,自己跑出去。
1960年出生的张恩迪,说这些话时,语气间有一种浪漫而豪迈的感觉:“我更希望它们自己跑出去。我想象在一个月高天黑的夜晚,森林公园的墙突然倒了,獐跑出围墙,跑向更广阔的空间。”
张恩迪的梦想,是让这些獐成为更彻底的野生动物。“我希望将来我们会突然在上海的市区发现獐的身影,也许它们转瞬即逝,但是我们知道它们存在于我们身边。通过重新引入,让野生动物在超大型城市里和人类共存,如果这个愿望能实现,那么我们的尝试将会是史无前例的。”
责任编辑:ahaox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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